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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非勾了勾嘴角,“你还是想问我为什么会退役吧?”
“抱歉。”
黎向浠确实想知道,裴非的成绩很夺目,他不应该突然离开赛场,他应该继续发光。
“我最初了解赛车,是因为一场比赛事故。”裴非眼神幽幽望向远方,脸上是无奈。
“在那样飞驰的速度下,想要不出现失误,赛车手除了想要赢,还要有求生欲,有对别人生命的敬畏。”
“这些,都是当时的我所缺少的,没有人关注我的生命,我也不在乎别人。但当我坐上赛车的那一刻,我居然有了这条道路我要平安跑到终点的想法。”
“那个时候我觉得好神奇,更神奇的是,不管多大,我去参加比赛,都会收到奶奶的短信,她会告诉我安全第一,要我平安走下赛道。”
裴非沉了一口气,后槽牙咬合着,“退役前的好几场比赛,我都没有收到短信。”
“我联系了所有可能联系到的人,都没找到答案,我偷偷跑回来,发现,奶奶去世已经两个月了。”
“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生命的消亡,简单处理后事,奶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也没有人告诉我,就像我也不存在于人间那样。”
“再回去的时候,我第一天训练,车子撞出去,报废了。”
“没有求生欲,对生命的敬畏,对他人的负责,只有对速度的追求,在赛场上来说,是一颗定时炸弹。”
……
风吹猛了一些,扬起裴非前额的头发,他半眯眼睛,眸光有无奈和恨意。
黎向浠很想伸手,拍拍他或者抱抱他,但不行,赛道上有别的队员,他们太过亲密,等她离开,身份公布,流言就控制不住了。
黎向浠就这样看着,心脏一抽一抽地。
“裴非,现在有人在乎你了,以后的比赛,我可以去看,我也可以和你说平安归来……”
话没说完,裴非看过来,眼神是感谢的,但嘴角掩盖不了无奈。
“今晚的地点,选在我的卧室吧,给你看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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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他
裴非打开房间门,黎向浠走进去,映入眼帘的,是干净整洁的桌子,床,还有架子,架子上有他琳琅满目的冠军奖杯,一整面墙,或许是从小到大的,都在这儿了,保护的很好,擦的干干净净。
最后,她眼神落在墙壁的一张照片上。
厚重的木质框架包裹着,上面插着一把蝴蝶刀,照片被割得破碎,上面的人脸看不太清了。
“这是?”
黎向浠有些惊愕。
如果不是深仇大恨,没有人会把别人的照片挂在房间,再用刀去扎他。
“这是沈推凡的全家福。”裴非将蝴蝶刀拿下来,把相片递给她。
或许是知道她最后也会卷入沈家的漩涡,裴非和她慢慢说着沈家的事情。
蒋奶奶是沈老爷子的第一人妻子,糟糠之妻,当时沈老爷子还是个清贫的打工小伙。
两人一起从南方乡下来了京北,一起打工。
后来,蒋奶奶有了身孕,沈老爷子说住在廉价的出租屋,他没有时间照顾,于是让蒋奶奶回了南方的乡下。
奶奶生了小孩之后,沈老爷子一年就回去了两次,一次是去看孩子满月,一次是回去说离婚,说找了一份工作,不能暴露妻子和家人,会有危险。
蒋奶奶没读过几年书,哪知道这是不是骗人的,害怕耽误沈老爷子,立刻就同意去了民政局,这老爷子当时也还算有点良心,给奶奶留了一笔钱,让他们娘俩过点好日子。
后来奶奶才知道,沈老爷子去做生意的时候,攀上京北的一家小商户,虽然规模不大,但谈生意倒是绰绰有余,前景很好。
沈老爷子和那一家的女儿结了婚,生意越来越红火。
有一天奶奶发现了,带着儿子就去京北找他,当初跟这家的女儿结婚时,沈老爷子保证自己是单身无子,这件事要是被发现的话,他这软饭是吃不成了。
于是,这老爷子就找了郊外一家小平房,再给几个钱,说等他事业起来了之后,一定不会让奶奶和儿子进家门,就这样打发了奶奶。
后来是老爷子的生意越做越大,岳父岳母也相继病逝,这两位老人又只有一个独生女,沈老爷子便开始全面掌管了家里的生意,将公司改为沈氏集团。
奶奶又去找他,跟沈老爷子现在的夫人摊牌,结果两人只是给了他一间老宅院,让母子两人住在里面,条件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算来算去也是一桩丑闻,况且如果讲奶奶的儿子认祖归宗,将来沈家的家产,盘算起来也是要平分的。
好在蒋奶奶和儿子都不是贪图荣华富贵之人,也就安安心心在这里住下了。
但哪有孩子不想父亲的,大儿子经常偷偷跑去看沈老爷子,于是,沈老爷子就说,一些大的节日,他们可以一起吃饭。
这样一来二去,将奶奶的儿子跟沈家人也熟络起来。
直到沈推凡出生,裴非出生,是奶奶的儿子都是未婚的状态。
有一天,一家人出去游玩,十岁的沈推凡在海边玩,失足落水,蒋奶奶的儿子下去救援,结果沈推凡上来了,他没上来。
从那之后,蒋奶奶的精神就不太对。
好歹也是救命恩人,但事情发生之后,沈推凡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裴非在无意间,听到他爸爸和沈推凡的对话,称也算是意外发生了顺心的事儿,要是他不死,这家产还得分出去。
蒋奶奶被彻底关在这栋老宅里,当然还有裴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