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刑西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将那段白得晃眼的肩颈和锁骨严严实实盖起来,另一只宽大的手掌撑在她后脑,忍不住问:
“我去给你报仇,你意下如何?我们把青逸山整个掀掉,让那吕简老儿亲自来给你治。”他就不信治不好。
“那可是大明王哎,你好大的口气!”花清浅嘿嘿一笑,又灌了两口酒,“算了,你们朱雀族本就,本就很艰难,不能再因为我树敌。嗝。”
她明显喝醉了,但思路还挺清醒。赵刑西轻吻着她的手指,告诉她,不必为他考虑,他不怕树敌,她却不怎么听,只一口口地灌酒。
赵刑西见她喝得太凶,不得已倾身拿过了酒瓶,收到厨房去。回来时花清浅已经幻化出了蛇尾,朝着他踉跄挪过来,他怕她摔倒,箭步上前来接,却见她睁大眼睛,胳膊撑在他肩膀上,素白指尖抚上他皱起的眉骨。
“好久不见,你怎么来啦……”她柔若无骨跌进他怀里,趴在他胸前悄悄开口,语调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欢欣雀跃——碎掉的是赵刑西的心,因为她从没有用这种语调跟他说过话。
从来没有。
她把他错认成了谁,他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因为她水眸委屈地眯起,泪珠从眼尾滑落,带着哭腔:“神君,我疼——”
“——五色神光真的好疼,偷拿魂片是、是我不对,我都知道错,你救救我,好不好嘛,我再也不敢了……”
他下意识去堵她的嘴,却还是听到最后一句。
因为疼痛和故人的轮廓,小花蛇泣不成声,呜呜咽咽地说道:
“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我好想你……想得都快要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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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背叛过同族、杀过仙尊、骗过道侣,但扪心自问,赵刑西真不觉得自己是个多坏的魔种。
魔族一般情绪都不大稳定,赵刑西可算是其中自控顶尖的一位,自从与花清浅在一起后更是如此,他冷酷嗜血的本性已经被压抑到骨子里,绝不显露于小道侣面前。
可是花清浅,她居然有胆子一边抱着他,一边娇娇怯怯地喊“神君”——
他再也保持不住温和皮囊,粗鲁地抹掉她所有眼泪,尖锐地问:“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
花清浅使劲眨了眨眼,分辨出他怒极反笑的唇边线条,这下才认了出来:“夫、夫君。”
“夫君是谁?”
她讨好地笑起来,身上花香和酒香像是信子一样缠绕他鼻尖:“是赵神医,赵刑西呀。”
“那你刚才在叫谁?”
她却像是被这个问题搞糊涂了,再也不答话,小脑袋歪进他颈窝,两眼一闭就睡过去,任他怎么摇晃也不吭声。
睡觉倒是知道要往他怀里钻,个小没良心的。
“还好最后认出来了。”赵刑西沉沉掐了把她的小脸,把她掐得睡梦中抖了个激灵,细嫩的触感终于让他消了点气,“若再把我和神君弄错,有你好受的。”
他把花清浅放到卧室的床上,她白皙幼嫩的脸颊被他掐出两弯红痕,正难受地嘟着解痛。他不仅不想帮她揉揉,还颇为恶劣地又在那片软绵绵的脸蛋上狠咬一口,留下一道泄愤的牙印。
就在他漫不经心玩弄醉酒小花蛇时,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在他脑内响起:“赵,刑,西。”
是定法天怨。
随着修为与年岁的增长,他体内定法天怨的存在感也逐渐变强,不过像眼下这样直接出声还是第一次。
赵刑西心中一凛,预感这定法天怨不是来报喜的,立刻放下花清浅,设下结界飞身出了门外。
属于定法天怨的声音继续响起:“你还不杀了这蛇妖,在等什么——”
沙哑的声线充满不详,像是远古而来的劫数,震得赵刑西脑子里嗡嗡作响。
“三日为限,杀了她,拿她妖丹给我补身。”定法天怨带着点熟稔说道,这些年来他与赵刑西融为一体,自认与这朱雀也有些默契:
“她是天水的女儿,就是她爹害得你娘惨死。我快能联系到小混沌戒中的世界了,你杀了她,我就带你去杀他爹,给你娘报仇。”
赵刑西凝视着面前的墙壁,像是能透过墙看到正在熟睡的、对他完全顺从、毫不设防的那条小花蛇。他静默半晌,坦然道:“好。但我一个人杀不了她,你要给我叫些帮手。”
“你一个上神,杀不掉一条小花蛇?”
定法天怨语气里没有怀疑,只是觉得他废物。赵刑西不在意地一笑:“花清浅毕竟曾受傅玄指点。”
凤凰神君傅玄!定法天怨还保留着被他数次撕碎的记忆,下意识提高了警惕,破釜沉舟道:“那是有点麻烦,我把这方圆百里内能联系到的旧族都调来给你。”
赵刑西眸光闪了闪,问道:“只有百里内么?”
“魔气不充裕,我只能号召这么多了!再说了,这么多人对付一条蛇绰绰有余。”
赵刑西了然地一点头。
于是隔天晚上,血月当空,方圆百里从高阶到末等的魔族齐齐攻向赵氏医馆。
赵刑西磨着刀在等。
花清浅一无所觉,等设在小镇内圈的结界被冲破,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夫君,你有没有察觉到——”
“魔族来袭。”终于来了,他一面想着,一面最后一次摩挲着她小巧精致的下巴,摆出运筹帷幄的模样,“他们已经将这里包围了,北面包围圈最弱,你从那里冲出去,找云间道长救命。快走!”
花清浅放出水晶查看魔族数量,“可是过来的魔族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