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妄继续对着大家说话,语气平淡,和之前并无任何差别:“礼已毕,各位可以前往新房了。”
人群听到他的声音,注视着他的眼睛,嘈杂之声渐弱。
有极为小声的“圣僧,这是……”,被旁人眼神示意,说不下去。
只见弗妄伸出手,指向新房所在,那间挂着红色的灯笼的房间。
人们随着他看了过去,终于将视线从喜山身上移开,再次看了看弗妄,以及前方的路,竟在同一时间动了起来。
他们绕开喜山往住处走,以极小的声音交头接耳,喜山看着他们一齐涌向远处,留给她一道道背影,和一声声蚊蚋一样的杂音。
·再相逢2
山顶聚集的人们,到底是此前风雨飘摇的难民,受弗妄恩惠,才能够不再过着有今朝没有明日的生活,不得不揣度弗妄的意思。
在短暂交头接耳后,他们见弗妄一脸从容坦然,神色自若地继续主持着典礼,愈发不敢多加置喙,或主动自发,或被他人裹挟,再次营造出了欢欣的氛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新郎新娘被簇拥着进入洞房,后面跟着一大群迎喜的亲朋好友。
这群人满屋子转了一圈,说了好些吉利的话,最终前前后后、零零散散地走了出来。
连夜的喜宴开始了。
他们栽种食物,烹煮佳肴,共饮美酒。哪怕连年大雨,流民遍地,在这一刻,他们都是快乐的。
人群当中,弗妄坐在上位,始终从容地宽慰、开解,走过一个又一个经受苦难的人。
喜山已经从原地离开,但没有再次出现在人前,而是藏在稍远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们。
她略有不解,明明连年的大雨,能有什么好收成,但他们脸上的笑容,甚至比喜山在皇宫的国宴上看到的还要快乐,像是拥有了什么至为珍贵的东西一样。
她看着这些人吃饭、喝酒,不知疲惫地交谈,互相祝愿着来年丰收,祝愿着涝早日结束,十年内再无灾祸发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午夜,宴会终于渐渐散场。
还有余力的人,将醉酒的人扶进房间,偶尔返身,回来收拾残局,人越来越少,场地也渐渐重归空旷,终于什么都不剩了,弗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天色极晚,他们在高山之上,夜幕低垂,映照着星光,一片朦胧。
弗妄知道喜山跟在他身后。
喜山知道弗妄知晓,却依旧久久没有现身。
他也不说破,只是自顾自梳洗,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润了润嗓子。
喜山还是没有出现,他便伸手关了窗户,回到房间,坐在床上。
他将袈裟脱下,只剩一件素白的僧衣,略显单薄,突然感觉到床铺下陷。
喜山终于现身,朝他的方向倾身,凑在他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