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受了言翊的沉默,垂下眼皮,放轻了抓着言翊发丝的力道,给他按了按头皮,随后又把脸埋进言翊的脖子里。他的手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刚刚下移不到一寸,便被言翊抓住,丝毫都前进不得。
“你猜猜我在想什么?”言翊躺在床上,原本搭在谢明肩膀上的手也学着他搬插入他的发丝里,随后抓住,狠狠一扯。
“额……”谢明被迫仰起头,最脆弱的咽喉就这么暴露在言翊的面前。但他非但不恼不怕,反而还弯起唇角,“好啊,也是敢这么对自己的师尊嘶……”
言翊又用了点力:“我让你猜猜我在想什么。”
头皮上的刺痛并未让谢明混沌的眼神有哪怕片刻的清明,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微微歪了歪头:“让我想想……”
可手上却不停,趁着言翊防备有所松动,和言翊十指紧扣:“你是不是在想,有我这样的师尊,真的很爽,嗯?”
言翊猛地嘶一声,几乎是刹那间咬着牙抬腿抵在谢明胸前,防止他进一步的靠近:“我先前总觉得你不正经,却没想到你混账起来竟然丝毫没有下限……”
“你在夸我?”谢明缠缠绵绵地反问,“还是说,你不喜欢?”
言翊:“……”
这人……
他腿一个用力,几乎是使着蛮力,趁着谢明被他抓头发的痛感吸引去注意力的时候狠狠翻身,借着手腕翻转,将谢明的手臂交叉在一起固定在他头上。
接着毫不客气,就这么坐在谢明小腹上。
言翊一个大男人,虽瘦,但因为练剑的缘故,浑身上下皆是薄肌,看着很细,但一点不弱。
这会若是坐在别的男人身上,就算是承受得住,也必定会哼上一声。
偏偏谢明连喘气声都不曾有一句。
他发丝散乱,衣物虽穿在身上,但皱皱巴巴挤成团,被言翊困住双手固定在头顶,乍一眼看过去,好像被身上的人狠狠欺负了一顿。
“你骗我半年多,如今坦白就丝毫交代都没有么?”言翊虎口卡住谢明的下巴,迫使他的视线往上抬,“你当真一点话都没得说?!”
谢明保持这个姿势,忽然有点想笑。
他这徒弟许是气急了,这会摆出这么有压迫感的姿势,竟也不知道把被子拉过来盖一盖。
冬天,屋内没有碳火,还是冷。
“我在下你在上,你居高临下,手我不仅手被你抓着,咽喉也在你手里。”谢明看着他,脸也因为刚刚的纠缠还透着层粉,“你若是想给我点颜色看看,现在就可以动手。”
他把下巴往言翊手上蹭了蹭:“就是觉得你很好玩才一直瞒着你。”
言翊掐着谢明咽喉的手猛地用力:“你玩我?”
实实在在把谢明掐得闭上眼睛:“……”
许是谢明那模样实在是太让人……心潮澎湃,竟激得言翊猛地松了手,身子反射性往后躺。
可下一瞬,谢明忽地睁眼,抓着言翊的胳膊将人猛地往怀里带了过来。
那一瞬间还在是太过短暂,待到言翊反应过来时,他已然趴在谢明身上,和谢明鼻尖对上了鼻尖:“……”
“好徒弟到底是长大了。”谢明盯着他,从额头盯到喉结,又看回他的眼睛,“就是脾气还是和少年时期一样,跟个狼崽子一样,谁惹着了你了便冲着谁龇牙咧嘴。”
他婉婉道:“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让别人看到了,会很有驯服欲啊?”
言翊一拳垂在谢明胸口上,用了点力,垂得谢明哼了一声。
“言翊。”谢明手抚上言翊紧绷的背脊,上上下下,似乎是在替他顺气,“我自醒来便有着全部的记忆,醒了之后的第一件事也是下山去寻你,你可知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有多诧异?”
当年那个才齐自己腰的小屁孩如今已经长成了挺拔高挑的俊美男子,一言一行,一喜一悲,皆似为美好幻境。
一场让人心如擂鼓却不愿意醒来的幻境。
“那时我便觉得,我应该记不起所有事情。”他吻上言翊的眼尾,“我若是不记得,那我们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开心的,难过的,亦或者是愤怒的。
在过往的时间长河里,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都被清净山飘落的雪花覆盖消融。
分别时的肝肠寸断,应该被重逢时的欣喜若狂顶替掉才是。
这是他的私心。
见不得人的私心。
“你怪我吧言翊。”谢明又朝着言翊的唇亲过去,“怪我自私。”
自私到自作主张忘掉过去,自作主张忘掉言翊。
他要待在言翊身边,他要丢掉从前。
他既要又要。
言翊把嘴唇偏开,撑着谢明的肩膀,想要坐起来。
但谢明实在是抱得太紧,他竟动弹不得。
“你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他靠在谢明肩膀上,哑着嗓子说,“你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是吗?”
他语调里的哭音实在是有些明显,让谢明一下慌了神:“不是的……”
他惊诧之余又觉得这般苍白的解释实在是毫无用处,于是又拖着言翊坐起来,让言翊坐在他对面:“剑修极为在乎心境,我那时并不知道你心境如何,若是全然记得且修为未失,你必当第一时间便拉着我杀上万象宗,满心只想着复仇。”
他边说边拉过被子将言翊捂住:“上一个被心境困扰的剑修是我自己,而我,剑意已然消失了近十七年。”
这或许是谢明第一次如此着急、如此有耐心地说了这么多话。像是怕言翊跑了,双臂的力量从未有片刻的放松过:“只是我并不知晓你剑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