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尘缨强行呼吸着,声音飘在云端:“拿纸笔过来。”
小桐赶紧替他铺好桌案,又磨好墨。
重尘缨一手提笔写字,一手捂着唇,挡住不断溢流的血。可铁腥涓涓不停,依然将信纸边缘沾满殷红。
之前从未有过如此大的反应,小桐直觉不好,顿时慌了神,急忙说道:“宴将军刚刚给了我一盒草药,让我煎给您喝,我煎给您喝好不好?”
想必又是之前修复经脉用的方子,那些日子里尝试了多少又喝了多少,一样毫无用处。
重尘缨面色苍白,摇了摇头,断续说道:“不必,吊命的药再煎一副,下猛点,我得把事办完”
他得趁死之前,把给师父的信写好:他走以后,宴玦的心魔不能没人看顾。
小桐抖着手把汤药捧上来,重尘缨毫无犹豫,一饮而尽。
等断断续续地写完信,便立刻唤来云阁的信鸽,当场就寄了出去。
做完所有一切,他便全身卸力地倚在床前,半阖着眼睛,呼吸一声沉过一声,唇色除了染上的血迹,便就是乌青。
小桐跪坐在他旁边,不住地流眼泪。
重尘缨气息渐弱,视线也开始一片白光。
然后上下迫近,变得狭长,逼仄,最后彻底变成黑暗。
老天对我挺好的,起码死前还能见他一面。
失去意识之前,重尘缨无端扬起了笑。
【作者有话说】
完辣,老婆要没辣,我也要没辣
宴玦
死亡并没有如期而至。
意识混沌的重尘缨被血呛醒,睁开眼睛,猛地吐出一大滩,他下意识抹了把唇,无故动了动手指,却发现自己又有了力气。
不是以往吐血之后的无力虚脱,反倒一身轻。
重尘缨意识到不对,猛地看向了一旁号啕大哭的小桐:“你给我喝了什么?”
小桐猛地止住哭腔,一抽一抽哽咽道:“本来是想熬您的药,可您说过宴将军的话最重要,所以我还是熬了他的药。”
重尘缨猛一怔愣,还没来得及去看方子具体是什么,四肢断裂的经脉便开始无端刺痛。
蔓延,伸展,然后连接。
剧烈的痛苦席卷而起,重尘缨猛地跪倒在地,浑身肌肉绷紧,脖颈青筋暴起,额头冷汗淋漓。
小桐又被吓慌了神,跌跌撞撞地要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出去——”重尘缨艰难出声,指甲几乎嵌进地面。
“让柳老板闭门谢客——”
字字咬牙。
尘封的内力叠着涌进的灵力交相翻滚,他马上就要压不住忽然暴起的气流了。
玄门九重一直都在,只是之前的躯体承受不住,才会反噬己身。
而如今新的血肉生长,玄门则开始暗自发力,修补、辅助,将新的躯壳塑造成能够完全适应天道的容器。
小桐脚步飞快,语速飞快,柳老板骂骂咧咧,刚刚好言送走宵夜的客人,整个二楼便直接轰塌。
房梁碎裂、木屑横飞,直直砸向柜台前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