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也没有回家的打算。
陆清也就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准备去找一家客栈下榻。
三年的时间,他朝朝暮暮地思念一个人三年之久,如今终于重逢,却全无期盼三年的喜悦与激动。
当初他和哥哥的事情被爹娘知道后,他被关在屋子里自省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再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哥哥已经离开陆家的消息。
爹娘说他们和哥哥谈过了,这样的丑事终究不体面,也不光彩,兄弟俩本该和睦相处,然而却在床榻上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便是养兄弟也不该如此。
“是我对哥哥下药,是我想要的这一切,”陆清也痛苦地看向自己的爹娘,“为什么哥哥要走?为什么我就不能和哥哥在一起?”
“阿也你还小,以后你就知道男子终究是要娶妻生子的,”爹娘叹气道,“阿璟就是知道不能再与你这般厮混下去,这才选择离开的。”
“那哥哥去哪了,他什么时候回来?”
爹娘摇头。“山高水长,他打算寻个远离京城之地待上一段时日,或许等个年他想通一切,也就回来了。”
“年……”
彼时陆清也咬牙想着,莫说是年,便是十年,他也一定要等到陆璟回来,他要告诉哥哥,有的事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改变,就算是他如今年纪尚轻,不懂许多的事和道理,他也清楚明白他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一定要等到陆璟回来的那一天,再告诉人,自己的选择从来没有改变。
(23)
然而陆璟回来了。
陆璟却改变了初衷。
(24)
陆清也终于找到客栈,沐浴睡下了。
店小二抬了好几遍水,陆清也的皮肤都被揉搓得发红,才算是洗掉了监牢里那股难闻的味道。陆清也躺在床榻上的时候,恍然间想到那年他跟着陆璟去银州,住的好像也是像这样的客栈。
然而今晚只他一人了。
在陆璟不在的这几年里,他连想念之时都无处诉说这股情思,只能睡在陆璟的屋里,想象着陆璟还在自己的身边。三年的时间,陆璟的院子几乎成了他的院子,里头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保留着,甚至于是一根坏了的鸡毛掸子,他也不允许丫鬟丢掉。
如今陆清也睡在陌生的客栈中,却不知再从何追忆这股情思。
他伸手下意识摸索去,没有摸到自己放在枕边的陆璟的衣裳,后悔溜出家门时没有多准备一个包袱,但他袖中还藏着安神香,或许可以用一用。
客栈里头是有香炉的,陆清也摸黑从床上爬起来,他拿火折子点起火,燃香出烟,又轻轻吹了一口气,那安神香的烟气就缓缓升腾飘荡起来。
他借着月色看了一会儿这烟,才重新躺到床榻上睡下,心想着如今总算是可以入眠了。
昏暗的屋子里烟气飘飘荡荡,明月的月光透过竹叶照在屏风上,叫竹影映在半透明的屏风上,影影绰绰沾着微光,床帐全都放下了,陆清也半睡半醒地又有些不适应地翻了个身,恍惚间好像梦到了那年的陆璟。
其实那年陆璟二十四岁,本是京城很多女儿家心仪之人,只是陆璟忙着读书备考,忙着打理商铺事务,一直无心成家立业,拖着拖着,才拖到了这样大的岁数。
爹娘一心都扑在他的身上,只关心在意他的日常起居,所以也不催着哥哥成家,直到那年才决定为哥哥娶一个合适的妻子。
他隐约记得哥哥那时候其实是高兴的。
哥哥并不是欢喜于那家的姑娘,而是欢喜于陆家夫妇对自己这个养子终于有了一点在意之情,陆家夫妇竟也会催着自己尽快安排婚事,这是陆璟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很快,陆清也就用银州那晚毁掉了这门婚事。
有时候陆清也也会觉得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就好像他自出生起就占尽了爹娘的宠爱,到如今还不肯放过陆璟,但他又怎么可能舍得与哥哥就此分开,他总觉得他要和哥哥相互纠缠着,缠上一生一世才好。
安神香的气息有些重了,但陆清也却还没有陷入熟睡,他在睡梦中不安地皱起眉头,反复地猜着陆璟的心思,他只盼望能离陆璟近些,再近些,梦中那人却好像总是遥不可及地站在那里。
于是他渐渐烦躁起来,烦躁地就要哭出来。
恍然间熟悉的气息却又一次萦绕在鼻尖,就好像有人打开房门,拨开床帐,缓缓抱住了自己,陆清也闷哼一声,只感觉心中一下安稳起来,随着安神香的烟气一同沉沉坠入梦境的深渊。
他又想要回过头找到那股气息的源头,然而疲倦却使他怎么都睁不开双眼。
梦境之外,却是一双熟悉的眼睛在静静注视着他。
(25)
“哥哥……”陆清也终于呢喃出了声。
(26)
外头天色亮起的时候,陆清也大梦初醒,安神香于他而言还是很有用的,只是当初那段时间他夜夜偷去陆璟的屋子,做贼心虚惯了,一到天亮的时候便下意识地醒了。
他只感觉身子热热的,仔细来说,好像是身体里头在发着热。
陆清也趴在枕头上,后背好像是压着什么,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只是动了一下身子,猛然间,那股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就让他下意识地轻叫出声。
他很快地扭过头去,对上了陆璟的目光。
“哥哥?”陆清也猛然一怔。
衣衫凌乱地丢在地上,他双手被绑在床头,不知道昨晚陆璟是怎么找到他的房间,又是如何潜进来的,但此时此刻摆在眼前明晃晃的,是陆璟正在亲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