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瞬间明白了。
竟还真是如此。
当时在渡口,船佣说要将定金以三倍退还给那群二代,所以是那些个小郎君先行订了船,霍霆山这人知晓后特地去截胡。他以权压人,画舫的东家肯定不做多想的推了小郎君那边,转而将画舫安排给他。
太守之子在洛阳横着走惯了,兼之年岁尚轻,正是年少易怒之时,被人抢了画舫,不可能不生气。
一生气就起冲突。
有了冲突,霍霆山也有了名正言顺扣押人的借口。
把那群二代一网打尽,当质子捏在手里,还怕他们的父亲不勤勤恳恳给他办事?
裴莺一言难尽的沉默片刻,“其实你不来这么一出,吩咐下去的事情他们也不敢不办。”
霍霆山用了点巧劲,把人带到榻旁,让裴莺坐下,“是不敢不办,但如何办、用时几何,这其中的学问大得很。我们新占司州不久,且此前在荆州待的时日更多,这边的班底还未彻底更换成自己人。而石向松在洛阳为官二十余载,势力早已渗透到细枝末节,非一时半会能拔出干净,大战在即,此时不宜有换班底的大动作,只能如此。”
若是手段太强硬,难免出岔子,甚至有人会扛不住压,偷偷联系其他州,比如长安那边的势力。
倒不是说怕长安伸手过来,只是攻打兖州已提上日程,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裴莺不由感叹:“和你这种人当对手,得时时刻刻把心提起来、把眼睛睁大才行。能绕着走最好绕着走,不然哪日被算计了都不知晓。”
霍霆山握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她的指尖,“旁人绕着走我不管,夫人不能。”
第172章
家中幺儿被“请”走,石太守的妻子自那之后日日以泪洗面,石向松本人也寝食难安。
偏偏州牧府那地方跟个铁桶似的,别说安插个小厮混入其中,就连一向被人看轻的女婢也插不入分毫。
坐卧不安的焦心日子过了三日。
三日后,州牧府的卫兵登门,给石向松捎了个口信,后者得信后立马更衣出门。
石向松独自去了州牧府。
和上回没见着人不同,这次他看到霍霆山了。
石向松只迅速看了上首眼便垂下眸,暗自心惊。
说实话,这个司州新主此番入住洛阳这般久,他还是头一回见对方。上次见他是在数月前,当时霍幽州率军南下,和李司州结成联军,一同再度南下伐荆。
在即将离开洛阳的那场践行宴上,他第一次看到这位声名远扬的霍幽州。
但现在再看,石向松觉得大不相同。
不知是当初对方以客人的身份来洛阳,还是他与李司州平级的缘故,那会儿看霍幽州只觉得他武将体态,但人颇为爽朗,不拘小节,还是挺好相处的。
然而如今上首的男人,人还是那个人,也依旧是记忆里穿的玄袍,气势却与当初有天壤之别。
仿佛是无需再收敛,沉甸甸的威压如黑夜下的海潮,影迹难寻的涌动,却又令人无法忽视。
石向松坐在软座上,如坐针毡:“不知霍幽州唤卑职前来,所为何事?但凡您吩咐,卑职哪怕是肝脑涂地亦要竭力完成。”
这话落下,石向松听见上首之人笑了。这一笑好似拨云见日,头顶那片厚重的乌云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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