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车的东西,全都是这段日子以来,大家日夜赶工织出?来的东西,包括毯子、地毯毛线鞋、手套、围巾,各种颜色的毛线球、毛毡鞋、毡帽。
以及全是红色制品的,大小中国结、剪纸、对联、芨芨草染红编织的筐等等。
要卖的东西太?多,徐祯驾一辆牛车,姜青禾则是让马骡子拉着车,蔓蔓抱着黑达缩在后面的棚车里,旁边全是堆叠到棚顶的东西。
姜青禾拉着车到大槐树底下的时候,已经有好多人等在那里了,挥挥手让她?停下。
陈嫂子伸手塞过来一包白馍馍,“穷家富路,镇上买啥都要银子,婶的手艺你知道的,拿着吃吧。”
“还有俺的,俺昨夜刚做的油锅盔,拿上拿上。”
“要是没那么好卖就别撑着,早些回来,俺们又不是只靠这东西过活,”三嫂子说了一嘴,又自打?了下嘴巴,往地上呸了呸,“瞧俺这嘴,哪能不好卖。”
“俺做的黄米糕,腌萝卜,这这这还有俺家侄子来看俺送的那啥,冬果梨,给你放后头了啊,记得吃啊,冻坏了就不成了。”
姜青禾手拉着缰绳,刚把马骡子给停下来,怀里就被塞了一堆东西,她?知道这都是大伙的心意。
“好了婶你们别送了,回去吧,大冷天的天不在热炕上待着出?来送我做啥,”姜青禾兜着东西,她?一说话嘴唇就贴在头巾上,只能费力拉下来点。
“东西肯定能卖完的,你们只管放宽心,要是卖得快,年二十三我指定回来,到时候领了钱,都去镇上置办点东西,过个热闹年啊。”
“其他真别送了,你们瞅瞅那一堆的东西,马骡子等会儿都拉不动了,我走了啊。”
姜青禾没拒绝,这些送的也不是啥贵重东西,她?下来放到棚车后面,赶紧上车,甩鞭走了,隔了段路才停下来冲着后头喊,“别送了,回去吧!”
那些送她?一直送到出?了路口的妇人们才停下,她?们看着远去的车,看的是一串串的银钱。
但又不只是银钱,是这个年要置办的年货,是明年的时候起新屋,买小猪崽、买羊羔的钱,是自己的私房,买些针头线脑的,给娃买点零嘴的钱。
而这一车承载着她?们期盼的东西,则在半下午,阴蒙蒙瞧着又要落雪的天里,到了镇上。
压根顾不上吃饭,开了门板,简单地打?扫了下,徐祯卸下东西,蔓蔓屁颠屁颠抱着一大捆毯子进来,黑达一直在她?脚边打?转,差点踩到它,气?得蔓蔓在屋里跑着要追她?。
而姜青禾也不搭理,赶紧把那些红结挂在墙上,她?站在凳子上,低下头喊,“蔓蔓你别跑了,桌子上还有包糖酥饼,你拆了先吃口垫垫肚子。”
“徐祯你来帮我拿下红结子,再从?我包里拿点钱,你去买三对红灯笼给挂在外?头屋檐下。”
“好,”徐祯咬了口油锅盔,拿起红结子递给她?,“要不我再去买两碗热面。”
“成啊。”
结果这碗热面买来,没吃几口又忙着收整东西了,要把这些东西挨个放到它该去的位置。
等全收拾好,原先基本卖空的铺子又变得密实起来,不管是红灯笼,挂在墙上的红结,还是搭在架子上的红对联、红纸,又或者花花绿绿的毯子啥的,都充斥着喜庆与温暖。
囫囵弄好后,一家三口才躺在了二楼的木板床上,这是他们第一次在镇上过夜。
虽然铺了厚绒毯,盖两床棉被,也穿了厚袜子,但早已习惯睡在火炕上,不管咋动都暖和。
到了木板床就不行了,蔓蔓缩在爹娘中间,而姜青禾则要把脚从?自己的被子里伸出?去,搭在徐祯的脚上才觉得脚没那么冷。
镇上的夜里冷,静的只能听见风拍打?着窗户,这时蔓蔓说:“我的腿喊好冷,娘你摸摸。”
“它跟那个挂在屋檐下的冰棱子一样。”
姜青禾闭着眼说:“我不摸,你可?以把袜子脱了,把脚塞到你爹怀里去。”
蔓蔓还真做了,不过没有脱袜子,徐祯就帮她?捂着脚,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夜晚。
第二日清晨,哪怕雾气?还很浓重,街边已经传来了叫卖声。
“纸马,上好的纸马…”
“年画,谁要年画,红彤彤的喜娃娃呦”
“红灯笼,红纸头,门联子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