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痪在床,常年吃药,身体不好,这些足以拖垮他们全家。
要?是不管,富的更富,穷的哪怕有几个钱傍身,也会觉得自己穷的抬不起头,有性情?急躁的,谁晓得会干出什么事来。
所?以土长?许诺给他们拆旧屋,盖新屋,虽然前提是盖了这个屋子,得给湾里干三个月的活,但这些人总算觉得日子有奔头了。
而当土长?将一件件事摊到?每个人头上后,姜青禾则在河风里等羊皮筏子驶过来,哪怕寒风正?盛的时候,只要?水面没结冰,筏客子每天都撑着竿往返镇上和各个村落之间。
这个筏客子不是春山湾人,他的村在乌水江更南一点,他常年往返清水河这段河道上,哪个庄子有点啥事他都晓的。
今天往镇上去的时候,他手里裹着厚布,用力撑杆时大声说:“你们湾里还收人不?”
“阿?”姜青禾往前倾身,她带着毛茸茸的羊皮帽,又裹着围巾,河面上风大,她没太听清。
“俺说,俺都想带着一家老小去投奔你们湾里去了,”筏客子也不是说笑,要?是真的能?把户籍田地?都转到?春山湾那边去的话,他真想立即转过去。
“去年里,你们湾还是这几个庄子里,最不舍得花两个钱坐筏子的,今年其?他坐的少了,尽是你们这包了筏子往镇上去的。”
筏客子慢慢转过一个弯口,直挺近平缓的河道,他才接着往下说:“有去卖红纸头的,有卖自家做的东西,要?不就是去买肉的。”
“前头你们这收了油菜,俺还说是卖给油坊的吧,你们湾里人说,卖给油坊也就几十个钱不值当,全拿来自己榨油吃。”
他的语气不乏浓浓的羡慕,“你们那还有不少汉子拿了红苕到?上庄去做酒,那做酒的作?坊都给盘活络了。”
他说的这些姜青禾还真不清楚,她也不是日日在湾里,有时候忙起来真的是连面都碰不上。
但她能?听出筏客子的羡慕和向往,这样的话在她关铺子后去油坊拿自家榨好的油时,又听见了。
油坊伙计穿着油腻腻的围布,把记着标的三桶二十斤的油桶放在她前面时,勾着纸单子说:“记得叫声你们湾里的人来拿油阿,眼下油坊里榨的全是你们这的,往年不还收了油菜搁俺们这里卖的,现在倒给俺们钱喽。”
他用毛笔划出一道墨来,凑过来说:“妹啊,俺问你个事,”
姜青禾正?低头看油,闻言答道:“哥你问吧。”
“你们明年还来榨油不?”伙计好奇极了,他们油坊里都在猜这件事,说春山湾眼瞅着今年富了,腰杆子也硬了,油菜不卖全榨油。
“俺们都觉着,明年你们湾里就自个开?油坊了。”
姜青禾想了会儿问,“要?是你们这里肯教的话,那明年还真能?办个油坊。”
主要?榨油真的很麻烦,十几个村也出不了一个榨油坊,要?有完整的榨油工具,蒸锅、油梁、油垛井、盛油井、石缸等等。
榨油的过程更是繁琐,油籽得要?挑干净了,油菜籽是不炒的,生磨成酱,要?炒的是芝麻。还得蒸油再趁热包油上锅榨,放进油井里压梁榨油时,得至少六个青壮汉子上场,连续不停压上一天一夜,才能?出来头油。
要?是想要?更香一点的二油,比如?姜青禾手里的有一桶就是二油,俗话说:“头油多?,二油香,三油稠,不是瘅牛,就是膏车。”
榨二油又得将压过的油渣打碎,碾压成末,再复蒸重新压榨才成。
吃点油麻烦极了,不是几百人的大庄子,又种了不少油菜的,都开?不起榨油坊,而要?是能?办的起榨油坊的村子,那可?真是了不得。
伙计转身给她拿另一小壶芝麻油时,笑着说:“这门手艺规矩多?是多?,可?也没有不外传的理,就算传了出去,没有哪个人家能?置办得起来。你们湾里要?是有心想办的话,出个四两银子来学上个把月,保准能?教会。”
他其?实是说笑的,因为知道山洼里的人就算日子好过了,也不可?能?会拿四两银子出来的。
谁料姜青禾两眼放光地?问道:“四两银子就能?学榨油的手艺了?那些个油具有没有木匠和石匠包做的,要?是榨油出了问题,你们这里有没有把式会下去指点的?……”
伙计听着她一连声的问题,抓了抓自己的帽子,合着人家还真有这想法?阿。
姜青禾觉得湾里有个榨油坊的好处很多?,一是不用拿着几百斤的油籽从湾里赶过来,又得在镇上花上个把时辰到?偏僻的油坊这头来,带着成桶的油拿回去不方便。
更要?紧的是,在油坊榨油除了交钱以外,榨完油剩下的油枯饼也归他们,这已经是约定成俗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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