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算老天开?眼,没刮黄毛风也没雪灾,”土长?双手伸直烤着火,瞧着火盆里一闪一闪的火星,有点出神。
土长?叹气,“可?哪有年年都好的理,他们住的那片屋子你们瞅过没?木头都朽了,俺怕下场雪就给人埋里头了。”
“俺正?愁着呢,之前烧砖瓦,把俺们后山那地?的黄土快挖空了,实在就这一处,再想挖也没地?方挖去,只得拿钱到?其?他庄子那买。”
姜青禾不知道买土要?多?少钱,她托着钱袋子放到?土长?手上,由于碎银子不太多?,基本上都是用线穿成一吊的麻钱。
“这里有十八两七钱,要?是不够,”姜青禾想说自己能?出钱垫点,当然也垫补不了太多?,买了铺子又还了她们的一成利,她的钱兜又重新瘪了下去。
“这,”土长?犹疑,她想过比六两银子要?多?,猜过有十两,但从来没有想过,能?有十八两之多?。
“十两就够买二十好几辆车装的土了,”土长?语气有点难以压制的兴奋,“除了给他们这些人家起座新的外,之后烧出来的砖瓦都够湾里二三十户用的了。”
“剩下的钱俺还想买树苗子,把除了黄沙滩外的,进俺们湾里的那条路也给种上树,甭管是旱柳还是白杨。”
土长?紧紧拽着那麻布袋,她说:“俺眼下就想种老多?的树,种了树黄沙才能?少。”
之前那么一大批拿来的树苗子,她都安排人先给种在沙土退化严重的地?方去了,抢着种轮着一趟趟浇水也给种下去。
她还没在台上跟大伙讲,但是老一辈经的事情?多?,他们这双眼能?看天,今年只下了两场雨,除了有水源的地?方,其?他土壤干涸,干旱就必定会带来黄毛风。
“俺见着后头挖了黄土的地?方也种了不少树,”宋大花凑上去说,“今年真的会有黄毛风阿?”
虎妮挠了挠脸,“这咋说得准,早前三五不时刮一场来着,这两年算太平来着。”
“这事明天俺会跟大伙说的,”土长?绕过这个话题,她瞅见火光里三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咳了咳,用手杵了杵大花,“你不是往常把心都绑在钱串子上的吗,这会儿收着钱咋不数了?”
“哎呀娘嘞,对?头,俺的钱嘞,多?少多?少?”宋大花刚愁黄毛风去了,竟然忘了这笔钱。
“九两三钱来着,”姜青禾笑话她,“我以为你现在有钱了,旁的看不上了。”
宋大花搂着钱袋子,她啧了声,“有个啥的钱呦,起座大砖房就不剩啥了,你可?少埋汰人。”
“有了这钱,俺等会儿砌三个大炕,”宋大花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俺家二妞子一个,虎子一个,剩的钱就再攒攒。”
“你说这有了钱以后,咋人都不一样了呢,以前忙活地?里,一天天累的倒头就睡,现在又忙地?里又挣钱,也累的不成,就觉得顶有奔头。”
宋大花拍拍这堆钱,很有哲理地?说:“他们男的老说酒是啥好东西,喝了就骨头都松快了,俺呸!要?俺说,这钱才是好东西嘞。”
获得了其?他三人的点头赞同,有钱才有盼头阿。
但获得钱的路上,总得付出吃点苦头才能?得到?。
比如?姜青禾揽的猪胰子生意,土长?安排给了狗福和有眼这两家,狗福腿有问题,手上有劲,把猪胰捣烂不成问题,扫碱土熬碱土的活则给了有眼,他只有一只眼好使,但扫碱土指定没问题。
别瞅这会一家忙到?头赚个几百钱,要?是往后还有人要?猪胰子,或是他们自己做了拿出去卖,都是门活路。
闹得这两家人哭了好一场,他们又不是住的偏,哪里不晓得好些人今年赚了好些钱,以前吃的都差不离,没啥油水的,谁也不艳羡谁。
可?现在眼瞅着周边住着的几户人家,兜里有了钱,伙食自然也好了不少,至少隔三差五炖一次肉。
那肉香馋的自家小娃坐在门槛上,眼巴巴地?往对?门瞅着,闹得大人心里不是滋味。
这下好了,至少过了几天拿到?现钱也能?去割点羊肉吃一顿。
这两家安排妥当了,一些老人只能?叫他们上山捡柴砍柴,一捆柴两个钱,到?时候用来烧窑。
另有的像呵喽子(哮喘)这种病,时不时得吃药的,除了劈高粱篾以外,另外安排去打草,备足草料供去外庄买土的人给牲畜吃。
还有的一些,属于力气大,但高烧或者是其?他导致脑子湖涂的,土长?就每天给他们五个钱,让他们结伴去河里挑水,给果树以及栽种在后山各处的树浇水。
当然这批人没糊涂到?要?往河水里跳的,河滩边是浅水,除非走很远才有可?能?溺水。
这些人是土长?一直在安抚的,其?他人的日子都好过起来,只有他们一直陷在沼泽里,想上上不去,想出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