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舔舐着土暖锅,暖锅咕噜噜起?泡,蔓蔓半跪在椅子上,端着碗手往前?伸,她要吃油豆腐。
姜青禾夹起?一个给她,徐祯嘱咐道:“里头有汤,要戳开慢一点?吃。”
蔓蔓笨拙地一手拿一只筷子戳开油豆腐,她低着头说:“我知道,烫要呼呼吹。”
她噘嘴呼呼吹了几口气?,吃了皮,嫌味道不够,蘸了一点?酱汤,再来一块冻豆腐,汤汁在她嘴巴里绽开,她吃得眯起?了眼。
蔓蔓在饭桌上并?不安静,吃包子时她会晃着脚说:“我在童学里吃过烤包子。”
“婆婆放在盆子上烤,烤的好黄好干,里面都是?油,有点?硬,我得用牙磨着吃。”
姜青禾则给徐祯拿腌辣椒时,毫不留情拆台道:“齐嫂子和面时忘了放酵子,就用这死面做了烤包子,搁了羊肉丁和羊尾巴油。这臭小孩,吃了半个觉得不好吃,又不好意思?说,就装在麻纸里塞在衣兜里,回到家一瞅,里头那件衣裳全?糊上了油,白瞎了件衣裳。”
徐祯笑了声,揽着她顺气?,蔓蔓则抬头看黑漆漆的屋顶,想着换个话题来挽回提起?这件事就破裂的母女情。
“爹赵姨还带我们烧地锅锅了,”提起?这件事,蔓蔓又兴奋起?来,不肯好好坐着,双腿跪在凳子上,“你知道什么是?地锅锅吗?”
“烧了啥?”徐祯很捧场。
蔓蔓举着筷子比划,“在地上有一个好大的灶,里面放土豆,我从家里挑了个最大的。”
“赵姨给我放洞里烧,”她咬着筷子说,她记性没那么好,有点?记不清了。
姜青禾夹起?块肉片蘸辣酱时补充,“带了个比我拳头还大的土豆去的,非要那个,别的小娃带小小的好几个,刨出来都熟了。”
“就她那个还夹心的,烤到最后?里头焦了也?没烤熟,啃了一口就搁那哇哇大哭。”
姜青禾笑死了,“闹得我去接她时,赵姐眼泪都笑出来跟我说的,她还握着那个土豆。”
蔓蔓想起?来了,她捂着脸为自己辩驳,“那土豆我不能?扔的,要剁碎了给猪吃啊。”
徐祯站起?来抱起?她,笑道:“你在童学还有啥事,说给爹听?听?。”
童学虽然人不多?,而且地处山里,条件也?不如镇上的好,但?不管是?赵观梅还是?毛杏,都尽量让小娃高兴,照顾得尽心。
蔓蔓搂着他的脖子,努力思?考,“我们换了睡觉的地方,烧了好热的炕,姨姨把我们的衣服放在最热的地方烤,每次穿都热热的。”
她记得之前?没换地方,起?的炕还不能?烧,晌午起?来穿衣服冷,她没睡时看见姨姨把她们的衣服一件件放在火盆上烤,衣服才会热起?来。
“还有自己转手磨子磨面,磨出来的麸子喂小鸡仔吃,我和小草姐姐老装鸡婆,领着小鸡仔去旁边草地里啄虫子吃。”
“我们会玩高跷,到别人地里拾红薯,到童学埋起?来烧着吃…”
她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徐祯时不时应一声,然后?蔓蔓更来劲了,说到最后?她小声问,“那爹你啥时候回来啊?”
“娘说之后?会请,牛皮影子,”蔓蔓说出口后?想了下,她又忘了牛皮灯影子的具体名字,她想不起?来接着说,“到童学给我们演,爹娘也?能?去看的,我想爹娘一起?来。”
徐祯手里头还有二?十来架的织布机要赶,他抱着蔓蔓,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也?不想敷衍她,很认真地解释,“爹可能?要晚一些回去,爹要干活啊,你下午见到那一个个绑着线的机器,爹和其?他伯伯要赶着拼好。”
“它能?织出布来,你身上穿的就是?它织出来的,然后?染成红色,花花色,给好多?跟你一样大的小娃穿。”
“要是?爹没做好就走了,那织出来的布少了,过年的时候好多?小娃都没有衣裳穿了,所以爹要留在这里,做完了就能?回家陪你了。”
徐祯亲了亲她的脸,“到时候爹要回不来,你陪娘先看一回,记下来告诉我好不好?”
蔓蔓将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闷闷不乐,她当然能?听?得进去,只是?她太小了,以为这次爹能?跟着她们一起?回去的,自然有点?接受不了。
她揪着徐祯后?背的衣裳说:“那你要快快装,让他们都有衣裳穿。”
“最好快快快快一点?,”她强调,“不然我就忘记它演的是?什么啦。”
“好”
等父女两腻歪够了,姜青禾吃完最后?一口擦好嘴,她指派两人,“收拾东西,回屋睡觉。”
徐祯和蔓蔓对视一眼,蔓蔓下来挪凳子,叫黑达站一边去,要扫地了,姜青禾搬碗,徐祯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