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邢夫人一旁听见这番话,嘴巴张了几张,确,正如王夫人所说,贾家眼下花银子如流水,她虽然参与管家,并不知道王夫人从薛家及亲戚家刮了多少银子,攒在手里,反正公账上银子已经被王夫人一笔一笔,有理有据,弄得干干净净,一文没有了。
但是,她也不甘心让王夫人占便宜,刮刷贾琏夫妻银钱,毕竟贾琏是大房之子,凤姐两口子对她还算孝顺。况且娘娘造园子缺银子,正该大家凑份子,她知道,凤姐两口子不出点血本不可能,忍了半天方说道:“他婶子,论理呢,琏儿小两口是该为娘娘省亲出把力,可是,若要他们拿出两万来,是不是太多了些?她们一没官职,二没爵位,仅有凤丫头嫁妆与月例银子,据我所知,凤丫头嫁妆也被花七七八八了,那日凤丫头拿了一匣子当票给我看了,屋里好些东西差不多当了一半还不止,只剩下少许陪嫁,与一些长辈赏赐,以及一些府库公中摆件了,我看着凤丫头委实可怜呢!”
王夫人很看不得邢夫人开口,她一脸跟凤姐很亲似神情,让王夫人觉得碍眼,也很挫败,要知道凤姐是自己亲侄女儿,是自己做臂膀拉进贾府来,王夫人有些疑惑,明明对自己言听计从凤丫头,什么时候跟自己离心离德了呢?
王夫人自问没有什么对不起凤姐地方。不过让她替自己抓抓钱,放些印子钱嘛,不定她私下捞得更多,倒来嚷嚷贴了许多嫁妆,谁信呢,真是喂不熟白眼狼。
要说王夫人也得却很难得,心里这般想法,脸上还堆满笑意儿,虽然难看些,生硬些,却实实在在是在笑呢!
这王夫人虽然看不上邢夫人,邢夫人毕竟是她名义上大嫂,贾府长媳诰命夫人,又被老太太指定来参与管家,虽说被自己架空,毕竟面上要过得去,不能不装装样子,因问道:“若依大嫂,凤丫头她们出多少合适呢?娘娘省亲毕竟是大家事情,大家荣誉,一文不舍不合适吧,难不成有人不欢迎娘娘回府省亲!”
邢夫人最讨厌王夫人拿元春压自己了,可是谁让人家肚皮争气,生个娘娘呢,因忍气一笑:“这样吧,琏儿回去跟凤丫头商量一下,总么着也给你婶子凑个千银子吧,他婶子,你看呢?”
王夫人恨得真咬牙,心里直骂娘,两万银子她嘴皮一碰成了千,王夫人也气得不轻,却不好再纠缠什么,因沉了脸道:“那就先凑五千来吧,先去办差,其余差额再商量。”
贾琏还行说什么,只可惜王夫人已经揉着太阳穴,似乎不堪其劳:“彩云,扶我回去躺躺,头疼都裂开了,嗳哟”
王夫人唱做俱佳,又是扯娘娘,又是装病型,邢夫人贾琏贾琏母子联手也奈何不得她,堪堪败下阵来。
贾琏至此,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只好行礼退下了。
他这里憋着怒气,闷闷不乐走回房里,却见凤姐平儿尚未回院,贾琏在房屋里犹如困兽,直转圈圈。他又不敢贸然去见老太太,怕老太太一时气坏了,王夫人岂不更加一手遮天。想了想,贾琏走到贾政书房来见贾政,谁知贾政上朝未归,贾琏顿时心灰意冷,也不敢去见贾赦,白找骂挨。只好恹恹走回房里,四叉八仰,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不迭。
却说善姐儿见贾琏回房,忙颠颠着倒水倒茶前来伺候,却被贾琏发了一通无名奴火,摔了茶盅子,骂狗血淋头,赶出房去。
丰儿见了只笑话,却听见贾琏在内屋乱摔东西,怕他发飙殃及池鱼,忙着一溜烟跑到贾母房里来寻平儿,平儿闻言,眉头一皱,心想贾琏方才是去提银子,这会子作怪,肯定是银子出了问题,忙悄悄给凤姐打眼色。
凤姐正跟贾母谈天说地,一时没看见,到被鸳鸯看见了,走来询问,平儿便谎说贾琏似乎腿脚不大舒服了,让鸳鸯稍后告诉凤姐一声,她回去看看去。
那凤姐原本没看见平儿,无意间却看见鸳鸯跟平儿在嘀咕,后见平儿离去,心里一动,约莫猜到出事了,只不知道事有多大,却不露声色,继续说笑。
不一刻,凤姐略有倦意,贾母便打发她回房去歇息,因不见了平儿,只剩下丰儿,贾母不放心,觉得鸳鸯办事妥帖,因吩咐鸳鸯送一送。
凤姐出了房门,避开贾母视线,立马精神了,细问鸳鸯情由,鸳鸯一笑:“小婢就知道二奶奶是为这事儿,我也不十分清楚,丰儿找平儿,奶奶只问丰儿就好。”
丰儿忙道:“小婢也不清楚,只是二爷回房后就问起奶奶,知道奶奶没回,就出去一趟,回来就更暴躁了,善姐儿去送茶水,也被儿也打出来了,茶盅子也砸了,桌子上古董东西扫了一地,脸色兀自吓煞个人,小婢着慌,就忙着来通知奶奶了。”
凤姐闻言身子不自觉晃一晃,倒把鸳鸯吓得够呛,忙问凤姐如何,声音也吓得变了腔调。
鸳鸯扶着凤回院子,正碰上平儿贾琏再搬楼上剩下大件古董,凤姐忙问何事,贾琏见鸳鸯在场也不言语,只是长出短气,脸色冷峻吓人。
平儿忙扶着凤姐就坐,又让善姐儿给鸳鸯倒茶,鸳鸯只道她们夫妻有话,便告辞出门,平儿忙着送出来,却被鸳鸯拉住,细问究竟,平儿抹抹眼角,摇头道:“二爷不叫告诉老祖宗呢,姐姐还是别问了,惊了老祖宗,我可担待不起。”
鸳鸯急了:“你这说就是与老祖宗有关了,你就告诉我,我帮着琢磨琢磨,也许就白扯清白了也说不得。”
平儿坚决摇头拒绝了:“姐姐见谅,这事儿可大了,万不能告诉老祖宗,具体要怎样,害得二爷奶奶拿主意,倘若实在熬不住,平儿再来寻姐姐,只在今晚最迟明天,这是就有结果了,姐姐好走,我要回去帮着想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