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回来。”钟长诀说。
然后,他拿起军装外套,转身走向门口。祁染站在他背后,看着他一步一步远去。
在他开门的一刻,忽然,一只手拉住门把,门砰地关上了。
钟长诀转过头,随即感到一阵劲风,“砰”的一声,脸上着了一拳。
这一击力道很大,他垂下目光,看到祁染站在面前,双拳紧握,眼睛因为怒火烧得赤红。
“你骗我,”祁染死死地盯着他,“你居然敢骗我。”
他看着面前的人,感受到对方喷涌而出的怒火,却无话可说。
他确实骗了他。
“你想要去死,是不是?”祁染咬紧牙关,咬的太狠,声音都是破碎的,“你不会做什么联首、副联首,你也不会周游世界,不会过平凡生活。你脑子里计划的,一直都是死。”
遗愿
玄关陷入了可怕的沉默。
深夜,万籁俱寂,耳边能听到的,只有因为愤怒而沉重的呼吸。
祁染攥着拳头,骨节都嘎吱作响。他恨这个人,他从来没有像恨他那样恨过任何人。
“说话啊!”祁染的眼神几乎将他烧穿,“到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钟长诀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怒火滔天。他低下头,拉住祁染的手,想让他别伤到自己,却被甩开了。
他顿了顿,抬起头,对上那利刃似的目光。
“是,”他说,“我想去死。”
这句话说出来的瞬间,他忽然感到心痛,不是因为死这个结局,而是面前人的脸色变了,那熊熊燃烧的怒火,在听到“死”字的一刻,忽然黯淡下来,只剩满眼的悲怆。
“为什么……”这是一句质疑,但语气只有恳求,“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为什么你这么执着?”
“你不觉得我该死吗?”
“你哪里该死!”
“我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钟长诀说,“那些轰炸计划,是我亲手写下的,是我亲手批准的。在轰炸阿尔科夫的时候,为了节约稀缺的导弹,为了减少飞行员的风险,我特地选了能在最短时间内,用最少资源,造成最大伤亡的方法。那些导弹的每一个落点,都是我精确计算过的。那些人,是被我选中去死的。”
“那又不是你想做的!”
“结果是这样,讨论初衷还有什么意义吗?”钟长诀说,“我接受了命令,按下了按钮,就应该承担责任。”
“责任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是,可到目前为止,谁都没觉得自己有责任,”钟长诀说,“我不能改变别人的想法,但至少,我要表达自己的态度。”
“谁要你表达态度!”祁染气极,“有谁问你的罪了吗?有谁审判你了吗?你干嘛要自讨苦吃!”
钟长诀知道,这场争论没有终点,因为祁染不觉得他有错。
不仅祁染,整个联邦都不觉得他有错。甚至,如果有谁指责他,所有人都会口诛笔伐,群起而攻之,说他诋毁国家英雄,践踏国家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