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白洪与邵涧幽简单商议之后认为,此次敌人的扫荡显然与往常不同。
这里是华北和华中的结合部,运河北部属山东,运河南岸主要属江苏,此前敌人也进行过多次扫荡,按照往常规律,南岸扫荡,北岸没有什么动静;同样北岸扫荡,南岸也是没有什么动静。
本次,虽然此前也考虑到北方的敌人可能会联动,却没想到联动规模竟然如此之大,运北的四个重镇竟然同时出兵。看来运河支队这近一年来的活动的确是戳中了敌人的痛处,让他们胆战心惊,以致于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
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队伍纵然目前暂时得以喘息,可是敌必然不会就此罢休,必然会重新集结重兵,对运河支队于以围剿,故此处断然不可久留。
此时天已渐亮,不适合行军,遂严令所驻各村严密封锁消息,同时做好警卫工作,以防敌人。
孙白洪与邵涧幽又派出人手,打探运支二大队孙武仁部的信息以及敌人信息。
当日峄县支队也没能闲着。
日军没能找到运河支队主力,却找到了驻在牛山西杨庄村的峄县支队。
峄县支队与日军激战一天之后,自知不敌,连夜转向东北方向,直奔抱犊崮山区一带。
同时当夜,运河支队机关及一大队为防敌捕获到信息,从刘河口转移到牛山后西北十里左右的张庄一带,就地继续休整。
在休整的第二天,也就是十五日,孙白洪与邵涧幽得到确切信息:十二日晨,在孙白洪他们受到敌人攻击的同时,孙武仁和他带领的运支二大队在北渡运河之后,同样遭到了日军的炮击,队伍当时就分散了。
在混乱之中,受附近巨梁桥村有一股恶势力所袭,当时便被捕去三十余人。而刘涧文把这些战士献于日军,日军于十四日上午把这些人用刺刀尽皆挑死于巨梁桥,这其中就包括陈一诚、李燕高、沙玉坤、王清雅、戴体正、孙茂名、贺名谟、蔡敬启、刘安松、孙景凤、高文厚、王昌维、李玉银、李继、马成富、侯三、李思彦等。
对于恶少刘涧文,孙白洪与邵涧幽等人自然是清楚得很:此人于乱世拉起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加入了王夏洪的红枪会。红枪会被孙武仁、纪十化等人率队打垮之后,便回村自称为自卫队。
刘涧文无视抗日政权,视八路军和人民政府为敌:一不准八路军进村,二不向抗日政府纳粮。更甚者,竟于今年七月率队夜袭穆庄抗日乡政府。
鉴于此,孙白洪派队围困巨梁桥,奈何巨梁桥地势实是易守难攻:背靠运河,外有月河湾与运河相通,四周实为水所环。围困十余日竟然无法突破巨梁桥月河湾防线,不得已,只得撤防。
这无疑又助长了刘涧文的嚣张气焰。
其实四面环水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运河支队只是要对付刘涧文这样的要顽固分子,而刘涧文以武力裹携了巨梁桥的百姓,强攻之下百姓必有重大伤亡,这是运河支队不愿看到的,也不能这样去做,故而一时也只能由着他。
没想到一时的纵容,竟伏下大患,以致近三十位战士毁于他手。
一想到这些孙白洪懊悔不已,邵涧幽、胡泰员等人也只能从大局方面略加劝慰,以宽其心。
邵涧幽:“支队长,事已至此,悔也无用。当时的决策也不是你一人所为,你没必要为这个自责。巨梁桥地势特殊,四面环水,没有着力之处,强攻之下,百姓伤,而我亦伤,放弃进攻,那是不得已的选择,是大伙儿的集体决策,今日局面,与你自己何干,你又何必揽责于身?”
胡泰员:“二大队的每个战士都是我们的好兄弟,是我们的好同志。若论起感情来,我比你们两个与他们的感情要深得多,毕竟那里有近一半的同志是同我一起过来的。尤其是陈一诚,哎……,不说了。前两天朱阳沟之战,一大队不也牺牲了五十多位战士吗?还有库山……,总之战争是要死人的,这个账我们要与刘涧文算,但最重要的是要与日本人算,刘涧文的事先放一放。”
“要算账,先得保全我们自己,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目前日本人的目标是太明确了,就是要与我们支队主力决战,这个当我们决不能上,如今要任务是我们如何能自保,支队长,这个事我们现在应当计议一下了。”
邵涧幽:“不错,参谋长说的太对了,这才是我们目前的大事。”
孙白洪稳了稳情绪:“巨梁桥!我们这二十多位同志牺牲得太冤!太惨!!”
孙白洪又呼了一口气方才说道:“我今儿个心情有些乱,断事只怕不明,你们几个说一说,下一步当如何!”
文系净:“至少我们要转移,这个地方已是第二天了。”
胡泰员:“说的好,只怕敌人已然嗅到了我们的气息。事不宜迟,今晚我们必须要动一动。”
孙白洪点头赞同:“动!先定下来!必须动!目前这是要任务!下一步,朝哪去!”
那几个相互看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孙白洪:“玉鸣,你是怎么想的?”
邵涧幽:“那好,我先说,我们刚从东边来,才两天,不适合重回;向北,与苏鲁支队和峄县支队一样,进入抱犊崮山区,于我们而言,是一步活棋,这个可在考虑范围之内;直向正南,可重回运河南岸,这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可考虑的棋,说它险,是因为我于运河南岸之事一无所知,说它可以考虑,是冀望于敌没想到我们初败于此,便敢于杀回马枪;向西,十二三里便是津浦路上的沙沟火车站,这是滕县八区地盘,再向西十里便是微山湖,津浦路是敌防守之重,故,这也是一步险棋,但是就因为险,也是一步可考虑的棋。”
文系净:“向北这一路,我看就不必了。”
孙白洪:“为什么?”
文系净:“向北是活棋,这个我没话说,只是这样一来,问题就来了,一,目前孙武仁队长带的二大队,我们只知道已分散,具体情况如何我们不得而知,我们走了,让他们直接处于无援之地,势必造成军心涣散,所以在没有二大队的情况下,我们决不可走;二,在运河两岸,运支是核心,苏鲁支队和峄县支队走了,他们应当走,他们本就来于山里,目前只是重回山里,我们不同,这是我们的地盘,支队部在哪,核心就在哪,只要支队部在运河两岸,这就是最大的凝聚力,给老百姓以信心,也给我们自己以信心。”
孙白洪:“好,这话好,我孙白洪赞成!支队部决不向山里走。”
胡泰员:“那就只有一条路!向西!”
孙白洪:“为什么?南呢?”
胡泰员:“邵涧幽同志刚才说的好,向南,是冀希望于敌没想到我们初败于此,便敢于杀回马枪。但是万一敌人想到了呢?那个时候我们将无回旋余地,因为这运河,进难进,退难退。一旦敌人攻击,我部只有铤而走险向南进。”
“向南是我熟悉的地方,一旦向南,贾汪、大许、徐州之敌便会以三角形式向我挤压,而此处尽皆平原,而一大队绝大多数战士是咱们运北人,纵是想化整为零也难以办得到。虽说徐州东郊有佟氏兄弟带着的咱们的独立营在那儿活动,可是目前情况之下,他们也只能说是想法自保,于我们必将无所帮助。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孙白洪微微点头:“也就是说,向西我们至少还有周旋的余地。”
胡泰员:“不错!在微山湖畔至少我们还有个郗村,咱们在那儿的工作开展的可是不错的。”
邵涧幽:“这也正是我要说的,郗村那儿我们隐藏个一两天还是不成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