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所有的情绪在须臾消弭。
余音未落,血肉模糊的身躯轰然倒地,摔落在凌清清脚边。
刹那间,隔绝二人声音的结界也随之消散。
众人骇然,骤然停了脚步。
白帝崖上下鸦雀无声,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
凌清清身形一晃,收回视线,她没有半分犹豫,拔出胸口之剑,嫌恶地丢在男人的尸身上。
身体中的血液迅速流失,四肢也开始变得僵硬,方才她以燃烧灵魂为代价重塑灵根,斩杀苏霖已经是极限。
她走不出白帝崖,而最好的选择就在……身后。
凌清清抬头,目光在众人身上停留片刻,将所有人的神情收进眼底,她嘴唇轻轻颤动,可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袖摆在风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她在众人惊恐与厌弃的眼神中,张臂跌身而下。
风声灌入于耳,崖上传来的痛哭咒骂声她已经听不太清了,视线也逐渐变得模
糊……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时,一道声音猛然穿透她的灵魂,凄厉得仿佛都快滴出血来。
“凌清清——!”
……
少女猛然惊醒,胸前剑刃刺穿身体彻骨的凉意似乎还未褪去。
她缓缓起身,盯着台前跳跃的烛火看了一阵,神情有些恍惚。
余音依旧在耳边回荡。
自重生以来,她反反复复梦到关于前世白帝台上发生的事。可那时拜苏霖所赐,她声名狼藉,已经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师父早已归尘,几位亲近的师弟师妹也相继离世。
无论如何她也想不起那道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此时,屋外有人叩响了房门:“凌师姐,院子里的法阵已经重新布置好了。”
凌清清重重吐出一口气,终于回了神。
她出声应下,一边整理手边之物,一边思索着如果应对这两日发生的事。
上辈子,她带领门中弟子外出历练,路遇桐州城时,撞上了一起妖邪作祟的案件。
遇害者共十七人,全是城里的年轻男子。被发现时已经成为干尸,最后查出是喜嗜人血的骨蝶妖所为。
桐州城是平阳侯封地,属于皇室管辖区域,普通妖邪作祟案一般轮不到他们修真门派插手。
所以这辈子在案发前,凌清清先与隶属皇族的无定门传了信,紧接着带着门中弟子完成其余几地的任务后,马不停蹄地赶来桐州城。
可是如此,依旧没能阻止这桩惨案。
无定门那边似乎出了大
乱,人手不足,只派来了一位方术士探探情况,根本没寻到骨蝶妖踪迹。凌清清等人赶到时,桐州城内已经死了十六人。
少女揉了揉眉心,神情略显疲惫,而原本第十七位遇害者,正是平阳侯府那位病恹恹的小侯爷。
按照前世的发展,蝶妖昨日就应该出现在桐州城西的侯府宁苑,她特地带人布阵,可等了许久都不见蝶妖踪迹。
直到临近天亮,一人跌跌撞撞闯入了侯府,而身后跟着的就是他们要等的蝶妖。
一想起那人,凌清清不禁有些头疼,她深吸一口气掩下眉眼间的疲惫,起身提剑跨门而出:“我们走。”
……
两人穿过回廊,直奔后堂,一路下来满眼的枯枝烂叶,整座宅院也略显颓败。
宁苑是侯府在城西买下的一处的宅院,专门分给府里病弱的小侯爷居住的。平阳侯长年镇守边关,只有小侯爷一个独子,他行动不便,院里的下人们打理起来也不那么上心。
前来唤凌清清的小弟子一路紧跟,犹豫一阵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凌师姐,‘招邪‘‘四相双阵一引一守,又用活人作饵,会不会太过危险?”
“苏小公子他昨日对师姐确实有些唐突,可是到底只是个凡人,还受了伤……”
凌清清脚下一顿,对着她的脑门屈指轻轻一弹,耐心道:“他若真只是个凡人昨日又怎么能破开我们的四相阵,还与蝶妖周旋那么久并寻过来
?”
这……
小师妹眨了眨眼,早就听闻凌师姐待人谦和温婉,不似其他内门弟子端着架子。她原本还有些胆怯,见此旋即壮了胆子:“可苏公子面善,看着不像会骗人的模样。”
“若真要骗你,又怎么会写在脸上。”凌清清摇了摇头,“他的话不可全信。”
“哦。”小师妹摸着脑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凌清清也知她没听进去,只是无奈摇头。
——罢了,这些弟子初次外出历练,对人的防备心不强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这次对上的还是上辈子把整个修真都骗过去的——苏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