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法器轰裂的碎片,到处都是肢体残缺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河,血河灼烧成火,似要将一切烧成灰烬。
一声鸟鸣响彻天际。
这鸣声凄厉如血,令闻者毛骨悚然。
朱雀身中数剑,自空中坠落。
他狂笑着,狂笑着,火眸死死盯住上空的白衣仙君。
“净渠,终有一日,你会亲手毁掉你倾尽心力保护的人界!我以妖王之名诅咒你,生生世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叶澜止骇然惊醒,眼前的净渠双目如着火般赤红。那飘飘的仙气被火焚去,取而代之的,是骇人的阴邪气息。这样的净渠陌生至极,她心中泛起恐惧,身板儿不自主地微微颤栗,连上下牙齿都“咔咔”直响。
千重鼎剧烈颤动,轰然爆炸!
叶澜止受到爆炸气流的冲击,浑身又痛又麻,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坠落地面。尚未换回身体,尚未变得强大,就要摔死在这儿,她不服,她不服!
却……
无可奈何。
“小公主莫怕,夫君护你。”夜坤自后方飞身而上,将她紧紧抱住,随手拈了个结界,将彼此护在其中。
另一边,净渠吐了一口老血,亦是伤得不轻。
蔺子言瞅准时机,飞腾而上,救下净渠,亦拈了个结界加以保护。
而两个小结界之外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千重鼎是妖王云狐所制,蕴集两千年强劲妖力,一旦毁去,必然会爆发出极其可怕的破坏力。这股破坏之力以魔音阁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蔓延,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涤荡一切。
魔音阁塌了,湖心殿崩了,整个城主府如同一袋嘎嘣脆的薯片,几乎被碾成了碎渣。府外也未能幸免,房屋倒塌,街市倾覆,浓烟滚滚。
“救命啊!救命!”
“孩子,我的孩子……”
“快逃……”
呼救声、哀求声、哭喊声……声声撕扯。
咸阴城陷入混乱不堪的动荡,死伤无数。
许多妖魔鬼怪发动结界以求自保,却被震断筋脉,只剩一口气,勉强活下来。
戏台废墟上,夜裘与夜奚战得两败俱伤,又被千重鼎爆炸波及,已是满身鲜血,苟延残喘。至于那些咸阴军和守卫,则是死亡过半。
叶澜止从未亲眼见过这般惨烈的情景,从小到大,因为她能力太弱,打仗杀敌之类的事情总轮不到她。虽则偶尔听人提及战场的可怕,但哥哥姐姐总不准她问。于她而言,这世上最可怕的情景,就是当年被黑熊拔去尾巴。却未料到,比之战争,那件事实在太微不足道。
“怎么,我的小公主吓傻了?”夜坤伸出修长的食指,勾起她的下巴,语气柔暖,“这般神情着实可爱,令吾心旌摇动,情丝绵绵,恨不能将你日日夜夜裹入我心扉,痴缠不休。”
叶澜止不言语,眼望残破战场、数万尸骸,耳听甜言蜜语、柔暖痴缠,只觉心头冷冽如冰窟。她牙齿微颤,咬住下唇,直至咬出血来,都未能将心头的寒颤抑制住。忽地一阵暖意袭上她的唇。
啪!
叶澜止推开他,朝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嘶——”夜坤一边轻抚脸上的巴掌印,一边伸出舌头舔舔唇边残余的血珠,勾起一个欠揍的笑,“被千重鼎的力量震断了经脉,还能打出这般带劲儿的巴掌,不愧是妖界的小公主。我甚是喜欢。”
说着,夜坤拈了个诀,将澜止绑缚起来。
“公主莫怕,只是暂时请你去歇一歇。很快,我便送你回妖界,向妖王求亲。”
漆黑染进瞳仁,叶澜止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夜坤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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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灰雀那厮的蠢模样,你也下得去嘴。啧,多日未去花楼,你这是有多饥渴哟?!”蔺子言坏笑。
“不过是变身丹吃多了,过不几日便可恢复。”
“恢复了也是个三岁大的男娃儿。”
“透过皮囊爱灵魂,乃是‘情’字的最高境界。”夜坤笑道。
“这境界,我可无福消受。”
俩人儿一边给叶澜止疗伤一边胡侃,倒是轻松自在。及至澜止全身经脉接续完毕,他们方才揩揩额上汗珠,相携而去。等他们走远了,澜止猛然睁开双眼,将此时此地观察个透。
这是一间石屋,四周皆是青黑色的岩石,头顶亦然。从岩石的硬度、温度和湿度来看,应当是在地下十米。至于是什么时辰,却推算不出。
屋内除了一张石床,再无其他陈设,连个门都没有。唯一一个保证她不被憋死的气口就是头顶那个四四方方的小天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