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可能是由于等候的时间过长了,江小江明显就感到,茶杯居然都透了寒凉。
可若再换一杯,未必就能做到心满意足。
只好以敬为先,先款待来客再等小夭了。
江小江倒不太讲究茶热茶凉、茶中有没有茶沫,茶能喝就行,只是怕小城隍老头记了他这一回,吐槽他待客不周。
“丰公莫要怪罪,浮尘粗茶,让丰公见笑了。”
江小江落座,心有愧意,小城隍老头方从恍惚中震醒,忙恭谨地起身一拱手,则更是对江小江尊崇倍至。
方才醒茶,小城隍老头瞅得入迷。
江公子手法粗陋,茶艺拙劣,可每一步醒茶依然是井井有条,稳重不慌,确正暗合了天地本不全、万物皆有缺之理。
尤其茶渣残留杯中,茶色浸染了江公子袖袍,小城隍老头遂想到了那前夜所遇上仙之气息,而得到的‘缘起性空’四字真理。
‘名可名’不也正是这个底蕴么。
所谓虚妄,非虚妄,才是虚妄。
“江公子,老朽不虚此行,今夜咱们一醉方休。”
言罢,小夭提着酒肉、小菜,刚好归来。
她眉眼上落有凝霜,唇色冻得白,小夭跺跺脚驱寒后,才小跑过来,把一应酒肉摊开在账台上。
小夭不是不想先伺候公子,只是没想到出来门后会如此冷,她抖了几抖肩膀后,又摸了摸耳垂,只得先过去内账下,披了件自己的小袄,而慌乱中,她又把柔荑在茶炉上熏了熏,以求热。
“呜,太冷了公子,小夭这就备酒菜。”
“不急,数九寒天的,给冻坏了吧,瞧瞧你的小手,越得青紫了,你快先暖和暖和吧。”
“公子,咱屋里不冷啊,在茅院外睡一夜,都没有这么冷,怎么夜里的青梗镇,跟个冰窖一样,害得小夭穿得单薄了。”
“凛寒下,屋里自然跟外面不同。”
小城隍老头捋着胡须,插了句嘴。
而后。
小夭就抬了眼眉瞧了一眼老者。
许是在茶炉旁,寒意已从身上去尽,尤其柳眉上的凝霜,也很快就没了。
而且这么一来,小夭那冻过后的小脸,越得翘红。
她眼檐下还泛出粉劲儿,整个亮出光的眼睛,似乎都会跟着说话一样。
“不光是屋里,这些天小夭总觉着周围是春天般温暖,所以才减了外小袄,感觉很奇怪,谁料一出去,就后悔了,春天一下子没了。”
“呵呵,小姑娘看来是真冻坏了,冬天怎么会有春天般的温暖,况且还有霜降,许是你年轻,方只顾着青春风度,才不谈温度的,青梗镇的女子,向来如此,风气贼不好。”
小城隍老头不知道小夭只要跟着江小江一侧,就不会顾虑抵御风寒的事情,哪怕睡在夯土地面上,也根本不会冷。
而江小江听了小城隍老头,是在说小夭要风度不要温度,顿时心里就噗嗤笑了,但碍于两人都在跟前,便不好作出来。
“那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么。”
小夭口直心快,似有埋怨他这生人之意,饶是教训她小夭的只得是公子才行,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对她评头论足的。
岂料一句话下来,方提醒了小城隍老头。
小城隍老头与江公子两人,确实是衣履单薄,尤其江公子,还是一双赤足;大冬天的,仍扇着扇子,唯恐额头会出汗似的。
“丰公莫要怪罪小夭,小妮子不懂事,有些率真烂漫了。”
“岂敢,岂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