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保国指了指唐明清捏在手里的手机:“你再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唐明清哼道:“打一百遍了都,不接,最后关机……你说他这是跟谁置气?”
余保国怏怏地说:“能跟谁,跟我呗。”
唐明清叹口气道:“刚才周立柱说,他来的时候小秋刚走,要是早来一步,他就把小秋带回去了……唉,这孩子,你说他咋就这么倔呢。”
余保国摇摇头,摸着墙角坐下了:“孩子心里这是有个疙瘩啊。”
“他妈走了快二十年了,什么疙瘩还不解开了?”唐明清悻悻地说,“我看呀,这小子就是不想回家,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来气气你。”
“我不生气。”余保国心里赞同唐明清的话,嘴上却显得无所谓。
“刚才我给小秋的班主任打电话,说了小秋的事儿。他班主任说,他好几天不去上学,学校准备把他除名呢。”
“难道是因为这个他才躲着……”
“这孩子爱面子,也许是吧。”
“傻不傻呀?”余保国的心又是一堵。
“刚才你跟张志强说,你不是涉嫌犯,我听着都别扭。你说你冷不丁就提这个干啥?是不是喝酒喝迷糊了又?最后又说你是杀人犯,傻不傻呀你。”
“刚才我说我是杀人犯来着?”余保国一时茫然,感觉自己还真就是个傻瓜。
唐明清横了一眼余保国:“没说!哼,比那个词儿更狠,说你是个杀人真凶!”
余保国摇头道:“我感觉这段时间我的脑筋出了毛病。”
唐明清哼一声,刚要说什么,看到黄金彪走向这边,下意识地走回了大门。
黄金彪在余保国的跟前站住,面无表情地问:“余小秋回来了吧?”
余保国打了个激灵:“哦……没,没回来,你找他干什么?”
黄金彪叹一口气,说:“我是真让张九月给愁着了……她,唉,这话咋说呀……她还就认准是小秋把黄斌弄死的,非要当面问个明白,可真愁着我了。”
“你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还能有啥意思?赶紧找着小秋吧,让他当面跟他张阿姨说说。”
“你好像是有啥话要说吧?”
黄金彪盯着余保国的脸看了半晌,点点头说:“咱都是为了孩子。我们两口子不好受,你也不是个好受的……”
余保国打断了黄金彪:“有啥话你说出来嘛。”
黄金彪摇手道:“啥也不说了……保国,你是知道的,我管不听张九月,她很固执。”
余保国接口道:“这我也帮不上忙呀。”
黄金彪笑道:“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这不,她非要让你拿二十万赔偿,我知道你拿不出来,我就想……保国,这二十万,我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余保国不解地看着黄金彪,心想,这家伙又要耍什么心眼呢?
黄金彪拍拍余保国的胳膊,用商量的口吻说:“我给你二十万,现金,你给张九月,然后你帮我把那个金佛找回来……”
余保国摆摆手,哼道:“这事儿,您别找我。你说的那个什么金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儿子丢了,我得去找他回来。”
幻象丛生
在洗车铺,余保国感觉自己好像感冒了,鼻涕不停地流,嗓子也在发痒,干咳嗽,没有咳出一口痰。
余保国发现,原来自己的上身只穿着一件汗衫,下身的破牛仔裤上全是泥浆。
刷车的时候,余保国眼花,手也一直在哆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喝醉了。刚才,余保国摔了手里空空如也的酒瓶子,踉踉跄跄地走出洗车铺,感觉自己很狼狈,像刚从墓道里爬出来的鬼魂一样。余保国向来很注重个人形象,这样可不行,万一迎面遇见唐桂英……唐桂英?你在哪里?你会看见现在的我么?
余保国觉得现在的自己水深火热,几乎成了张金莲的奴隶……
这些日子,张金莲不做饭了,理由是她出摊儿太累,余保国工作轻快,家务活儿应该由余保国来做。余保国每天回家路上都要去菜市场买菜,跟卖菜的小贩讨价还价,有时候还会因为分量不足,跟那些小贩争吵。把菜炒好,怕凉了就用盘子扣起来,最后那个直接留在锅里,等张金莲回来再盛出来。张金莲回来,看都不看余保国,直接坐到饭桌前,筷子被她耍得像花枪,嘴里吧唧吧唧响:“放那么多盐干吗?你不知道我不能吃咸吗?你是不是成心不让我吃?啧啧,这个淡了,这个怎么这么腻呀?我做饭还这么不用心过吗?我前夫从来做饭不糊弄。我妈炒这个菜的时候,从来不放那么多油……”
开始的时候,余保国忍着,心想,女人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唐桂英有时候也这样呢。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跟唐桂英完全不一样。唐桂英感觉不好吃的时候会丢下筷子,不吃了,张金莲不,她吃得非常卖力。
前天晚上,张金莲因为菜凉了,又开始絮叨,说余保国是个坏人,要把她的胃病折腾出来。
张金莲好像不是在农村长大的,她应该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应该是生活在华尔街的花园洋房里很多年。
余保国发现他和张金莲在一起,没有一丝和谐之处,就连起初的那点儿共同语言都没了。比如以前他俩上床前一般都要对望一眼,无论谁先“开球”,都要扳过对方的脑袋先在脸上啃一口,现在连这个程序都省了,直接“开战”,且大都是以余保国的失败而告终。“哥舒”二字响起的频率比枪毙贪官的消息还少。不过这事儿余保国能理解,唐明清说过,哥舒巡大营拿的是硬件,余保国巡被窝持的软件,配置不同,结果自然就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