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像。”说话的是刚刚和江阅有过短暂接触的那个女孩,“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气息,而是,王在从前,也是如她一样喜欢玩闹。”
“但她不是她,她只是江阅。”罗厉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喃喃自语道,“也只是像而已,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掏心兽
江阅恍恍惚惚走啊走,她的心没像现在这么乱过。
从来到这里开始,脑子里那个陌生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叫她不由得要去追寻,要去探索,在她的身体里是不是一直就住着另一个人?她从楚京来到这里,也都是那个人一手促成的?而那个人,和妖王有什么关系呢?如果那个人就是妖王!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不是震撼,而是兴奋,一种什么秘密被窥探到的兴奋,但这种兴奋不是来自她,而是那个人,是那个人在兴奋。
本能的恐惧和难抑的激动交织,她不由得捂住胸膛跌坐在地上,浑身都战栗起来,她颤着声音开口道:“你是谁?”毫无回音。
她挣扎着站起来,想要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安稳平静的玄霜斋,但当前的道路交纵错乱,想要原路返回似乎已经不可能。她在穿梭中开始咒骂罗厉的冷酷无情,房屋越来越稀疏,妖族也越来越难看到,她在惶恐中走到了一片荒野,没有树木没有花朵,没有生命没有气息,而前方却似乎有面墙,高耸入云,威严肃穆,走近了以后,她才发现这是一扇门,门上缀着几个字:天狱。
只见那门剧烈震动,然后缓缓升起,从中走出个看上去七八十岁的老人来,身着黑衣,头戴黑帽,他的眼角耷拉着,眸子中透出精明来,嘴唇微微抖着,似乎在说些什么。待得他走进了,江阅才听到声音。
他说:“他等您很久了,他说您一定会来。”
江阅重复道:“他?你又是谁?”
老人扯出一个有些意味不明的笑来,回答道:“我是这里的狱主,大家都叫我陈先生,请您跟我来。”
“陈先生……”江阅看向他身后,无数这样的巨门,深不见底,她握紧了那几片重明鸟羽毛,屏住呼吸跟了进去。
不是不害怕,只是对自己的未知更叫她恐惧。
门一道道打开,然后在江阅身后一道道关闭。
不知走了多久,原本奄奄一息的烛火突然闪烁起来,不知从哪里突然钻出两排毕恭毕敬的狐貍狱卒,为首的那两个各自拎着一大串钥匙冲陈先生和江阅鞠了一躬,然后开始去开最后的这扇门。
这扇门与别的不同,不知是什么石料做的,门上缀着大小不一几十个匙眼,两个狱卒的身影上下跑动,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开锁步骤一般,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擦着汗恢复成刚刚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又过了片刻,只听轰地一声,门从中央劈开,缓缓向两边合去,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无数铁链交错布满整个墙壁,密密麻麻,几乎寻不到一点空隙,可是再仔细看去,会发现有一个干瘦矮小的男人被铁链牢牢缚在那里,连口鼻都挂上了铁环,看上去可怖极了。
“他……是谁……”江阅打了个冷战,她发现那个男人正冷冷地看着她。
“祭妖。”陈先生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似乎有些惧怕这个几乎毫无反击之力的罪犯,他清清嗓子,递过去一只狐火灯笼,说:“江小姐,我们在外面等,如果有什么异常,只要吹灭这盏灯笼,我们就一定赶到。”
“不是?为什么让我跟他说话?”江阅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再去看那个男人时,却忽然从他眼神中觉出一丝欣慰,她心中一动,接了灯笼,看着陈先生和那些狱卒一同出去。
门闸重新合上的那一瞬间,她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陈添和您是什么关系?”
她没能听到回音。
祭妖看着她,像看一件极为罕见的珍品一般,有些欣喜又有些紧张,他张大了口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始终没有声音。
江阅这才看到,他本该长着舌头的地方,空无一物,像是被谁拔去一般,她下意识捂住了嘴。
祭妖偏头费劲地看向右边的墙壁,大概是想示意些什么。
江阅随之转头,她看见了一条黑色的抖动的舌头被牢牢钉在墙面,像条蠕动的臭虫一般令人作呕。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将那颗钢钉费劲地从墙上拔下来,那条还带着涎液的舌头骨碌碌滚落在她的手上。她忍着胃里翻腾的感觉,走上前去,将那条舌头放进了那个男人的口中。
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咯吱咯吱的笑声,直窜耳膜,叫人浑身发麻。
江阅捂着耳朵打搅:“别笑了!你是谁!你等我干什么!”
祭妖的笑声戛然而止,瞬间变得恭敬而忧伤:“江小姐,给你讲个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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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阅离开店面不久,玄霜斋也挂上了打烊字样。
陈添和黄英一前一后到了罗府,罗列正在那里等他们。
“你们辛苦了。”罗列不像以往那样端着笑脸,反倒沉着眼透出些焦灼来,“如果真的t是她,罗厉会下手吗?”
黄英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为了让大家都看清楚自己的心,至于你们之后要怎么争斗,我不掺和。”
“那你呢?”罗列看向陈添。
陈添低笑一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如果她能助我,我就帮她,如果你能,我自然帮你。”
罗列不无遗憾地叹道:“我只是想寻几个能坚定地助我,或者助我弟弟摆脱妖界罢了,既然如此,那只好换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