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一双眸子,顾盼生辉,明亮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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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在花道中行了多远,面上忽然吹来一阵热风,罗厉再往前一踏,像被什么根茎托起一样,他身子一晃,已然回到了地面,外面天已全黑,只有路边每隔十米左右亮着一点灯光,仔细一看,是守夜人手里的纸灯笼。罗厉等了一小会儿,一只蜻蜓从不远处歪着身子飞过来,离他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呼啦化作粉末尽数落在地上。他不觉皱皱眉,从怀里摸出之前那块令牌悬在腰上,朝着蜻蔓丝指向的地方走过去。
这里的守夜人不像云城其他地方的护兵那般穿着,反而皆是黑衣袭地连头上都蒙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看得人心里发慌。据说,他们直接隶属于快活城的大人物,只在夜间出现专门用来监视城中众人的一举一动。快活城入夜便会宵禁,像罗厉这样随便行走自然会引起守夜人的警觉,只有手持云城特别通行证才能畅通无阻。而那块令牌就是镜妖事件后罗大帅差人送来的“以资鼓励”。
果然,看见那块令牌,守夜人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地一声不吭。
罗厉循着蜻蔓丝留下的痕迹愈往前走,心中的不安也愈发浓烈起来,直到追踪线消失,他看到了江阅口中的那个陶府,匾额威严,狮子肃穆。奇怪的是,整个府邸透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死寂,漆黑一片,一丁点人声都没有。他摸出打火机,捻了一张符点燃,又施加一句长明咒,周身便亮了起来。与此同时,桃木剑在另一只手骤然显现,和它的持有者一样严阵以待。罗厉一步一步踏过空荡荒芜的院落,正是繁花似锦的季节,那两侧的花木却皆是枯黄一片,像是有什么吞噬生命的怪物侵袭过一样。
快接近中庭的时候,罗厉突然听到后院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他想起江阅心里一紧,握着剑柄就冲了过去。可是直到后院,他也没看到有一个人,只好小心谨慎地一个屋子一个屋子搜罗过去,直到最后,他打开了最里面那间偏房,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个个面目狰狞,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罗厉手忙脚乱一个个翻过去,谢天谢地,里面没有江阅。他稍稍松了口气,又仔细检查,一共四具,两男两女。其中那个年迈的老头儿尤为可怖,整个身体布满了各种形状的尸斑,瞪着眼睛似乎极为不甘。罗厉皱着眉思忖片刻,明白这便是那个被强行还魂的陶之望,只是不知因何原因与其他人一道被胡乱丢弃在这里。
“啊!啊!”
罗厉正欲再寻觅一点什么蛛丝马迹,忽然听到院中传来几声尖叫,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几步便跨出了门,却见原本昏暗的府邸突然被点上了许多灯,亮堂堂的,映得人眼晃。而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影正跌跌撞撞地拿着火折子一个一个灯笼地点过去,在他抬头的那个瞬间,罗厉惊讶地喝道:“陶文渊!你把江阅带到哪里了!”
只见那形同疯癫的陶文渊却像是听不懂罗厉的话一般,仍旧一个劲儿地去点灯,嘴里还念叨着:“怪物!怪物!不是我,不是我!”见他像是失了魂一般,罗厉一把攥住他的肩膀,摸出一张安神符在他额心用力一拍,陶文渊的动作骤然停下,眼神中带出些迷茫和惘然,然后变成惊慌。
他颤抖着声音说:“罗二爷,怪物,有怪物!”
“什么怪物?”罗厉担心江阅的安危,又急问道:“江阅呢!你们要做什么!”
“江阅……江阅……”陶文渊有些听不懂似的念叨着这个名字,随即又痛苦地尖叫一声,扔了火折子撒腿就往出去跑,一边跑还一边嚎着:“怪物!怪物!”
罗厉匆匆封印了那间停放尸体的偏房,顾不上再去探究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他本能地认为陶府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怖的事情,只有抓住陶文渊才能知道事情的某些真相,而江阅的去向和生死也必须由他来引路。等到他追出去,厉嚎的声音已经向南边远去了。
他匆匆追过去,却觉察出路两边的守夜人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再一低头,那块令牌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他一琢磨,大约就是刚刚被那陶文渊顺了去。
“混蛋。”那些守夜人一步一步围过来,似乎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罗厉将手里的剑握得更紧了些,心中暗骂着,只觉自从进这快活城,各类事情此起彼伏,几乎件件都在针对他,而迷雾则始终是迷雾,永远拨散不开。他几乎生出些绝望来,或许江阅已经被害,他根本废物得毫无还击之力。
守夜人像看到什么似的忽然散开,又稀稀拉拉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罗厉有些诧异地回头。
罗列带着亲信站在那里痛惜地摇摇头,说:“怎么搞成这样?”
反魂树
罗列的消息来源向来灵通,在那阵雷声过后,他手下一支秘密分队便已暗中将快活城封禁起来,直到罗厉他们纷纷踏入,各处小鬼此起彼伏冒出头来,加之收到了弟弟放出的详细情况,他才气定神闲地决定动手。
罗厉在罗列的注视下感到气馁,即使他确实需要帮助,他想说什么,却在守夜人的虎视眈眈下感到了一丝不妥。罗列适时走过来,在他肩膀上按按,然后径直朝着前方走去。罗厉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垂头丧气地跟过去。
在他们走出十几米后,悄无声息地,守夜人的头颅被那些滞后的亲信们尽数割去。
罗列一直走到了一家豆腐店门口才停下,从袖筒拿出一张地图,放在门口的石磨上。那是快活城的整体布局图,上面用笔画了几个圈,标注着不同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