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枪响,王九宽的眉间清晰地出现一个枪眼,他满脸难以置信地倒下,再无生息。
这电光火石的变故叫罗厉吃惊万分,他一回头,只见巷中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士兵,一个个肃然而立,而家丁已然全数被制服,跪于地上。
这时,一个熟悉的人影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勃朗宁,他见着罗厉有些抱歉似的眨了眨眼:“现在你可以继续了。”
美人镜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列。
罗厉的神情有一瞬的复杂,但此刻显然不是该兄弟“情深”的时候,他手腕一翻,掌心运力在剑柄一推,剑刃便直戳戳捅进了吴红珠的胸口,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雪花般的符咒已牢牢拍在她的身上,她应声倒地,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像是有无数的冤屈和不甘一般,听得人心惊肉跳。
顷刻间,那具看不清人形的肉身已然化作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被一层几近透明的金光包裹其中,仿佛一枚变异了的鸡子一般,仔细看去,那团黑雾里森森然竖着一面古旧铜镜,镜中正是曾经在影院出现过的那个老妇人,她的眼中充满哀怨和仇恨,双手向外探抓,似乎想要逃离这般被束缚的境地。
罗厉从袖口摸出一个纸卷,徐徐铺开,手中又捻一个口诀,只见那金光收束,老妇人也罢,镜子也罢,一瞬间化为一缕青烟钻进纸中,成了一副有文有字的画。
正当他盯着画卷出神的时候,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罗列开了口:“结束了?”
罗厉这才想起来,刚刚来了这么个老爷——他瞬间将画卷收起胡乱塞进袖口里,转头看向罗列口气硬邦邦地问:“江阅呢?”
罗列脸上露出些遗憾,他摇摇头:“这么久不见,就不知道问问兄长近况吗?”
“你要有什么,街头小报自然会传,用得到我关心吗?”罗厉冷笑一声,又说:“现在妖我抓了,人您杀了,吴非还请您高抬贵手,别再为难他。”
罗列不怒反乐,回身对那些士兵笑道:“看看,我的弟弟,我罗家最年轻的捉妖人,我下令给予的幽明室室主位置,现在反倒对我冷嘲热讽的,你们说我心不心寒啊?”
手下的人自是不敢回答,罗厉的脸却有些挂不住,无论如何,他既摆脱不了罗列弟弟的身份,又放不下接管幽明室的责任,终究是在罗列面前矮了一头,难堪又无奈。
他只能走。
“你的小朋友在桐济医院。”罗列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她很好,吴非也是。”
罗厉诧异地看向罗列,后者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深邃,叫人永远摸不透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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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阅抱着兰妖急匆匆地往桐济医院赶去,手里还攥着罗列借给她的一枚小印。
她看不懂这两兄弟。
在她的认知中,在遥远的楚京记忆中,家人应当是亲密的,无间的,血浓于水的关系,她想到阿爸阿妈,出现的都是这样那样的美好情景。可是罗列和罗厉,反正肯定不像是爱,但也绝不是恨,而是那种难以言说的疏离与冷漠,仿佛他们之间有着无法跨越的横沟,令人费解。
那顿饭吃得江阅如坐针毡,但显然,罗厉给她的考验远远不止这些。
她正叫罗列说得战战兢兢的时候,忽然响起了恭敬的敲门声,片刻过后,刚刚迎她进来的年轻人踏步而入,径直走到罗列身边,手里还捧着一片什么花上的叶子。罗列信手接了,又还给年轻人,然后看向江阅,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说:“江小姐猜猜,发生了什么?”
江阅心里咯噔一声,回道:“该不是老板出事了吧?”
罗列笑起来却并不回答,而是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江阅满头雾水地跟着他出去到了厅中,他却又进那竹帘,江阅只好忐忑不安地等着,直到罗列重新出来,已经换上了卡其军装。
“弟弟惹祸,哥哥总得出面,不然叫别人以为罗家家风不好。”
罗列说话仍是那般不紧不慢,江阅却有些着急了,她火急火燎地问:“到底怎么了!”
罗列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像聊家常般又说:“你觉得,我这身怎么样?我觉得不错,但是罗厉从小就讨厌这种。”
江阅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得支支吾吾道:“你觉不觉得你对自己的弟弟管束太多了?你不能逼迫他像你一样选择,那是不对的。”
罗列赞许地点点头,说:“江小姐说得是,那么吴非就交给江小姐了,毕竟罗厉送了我这样一份大礼,我总得还点什么。”
“什么大礼?”江阅问。
“你以后会知道的。”罗列说着,递给江阅一枚小印,“江小姐,我很喜欢你,你会是罗厉的好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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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到了桐济医院,守卫的士兵见着小印,迅速让开了一条道路,江阅这才顺利到达了吴非所在的特殊病房。
吴非的生命虽然保住了,但他始终昏迷不醒,即使江阅有千百问题,也毫无办法。
她站在病床前束手无策,直到烂醉如泥的兰妖突然开口:“扶老朽起来。”
江阅吓了一跳,这才看到那君子兰重又化人,正瘫坐在地上,她嫌弃地看眼尚有醉意的老头儿,说:“英姐姐不是让你来帮忙的吗?还没怎么呢,你就喝醉了,改天一定告诉她!”
兰妖听到黄英的名字,瞬间变了脸色麻利从花盆里爬起来干咳一声正色道:“吴非外伤倒是其次,但他长期被镜妖控制,精神极度脆弱,在这种时候就激出了离魂症,也就是说,他的魂魄不愿醒来,医生是万万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