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记得,达里尔从医院回来的那天,是父亲亲自去接的。
从人工孕囊里孕育出来的孩子,一般长到两岁才会被带回家。
那时候他走路还不太稳,父亲抱着他在庭院里转了很久,走向他好奇指着的每一处。
他们俩长得那么像。
达里尔衬得他像只只能躲在灰暗角落里的老鼠。
从那时起,伊莱斯像个沉默的影子,注视着他和父亲的一切。
“不愿意念书,就尽情玩乐,发现你在艺术上有天分后,他亲手给你做了画架,每天陪着你练习。”
回忆起这些往事,伊莱斯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你觉得你对得起他吗。”
达里尔拥有他曾经想要的一切。
“就算在寒冷的冬天把我推进水里,只要你稍稍撒娇,说句不喜欢我,就能免于责罚。”
“因为你讨厌我的发色和瞳色,从此我就开始寄宿生活。”
每年只有春假夏歇时,他会短暂的生活在这里。
“你对得起自己得到的一切吗?”
对这些过往,伊莱斯平静陈述,并非质问,他早就过了会羡慕这些的年纪了。
达达里尔终于动了,他扯出个笑,遗传自父亲的瞳色和美丽面容显得十分凌厉:“别再说这些陈词滥调了。”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眼珠转动,他看了眼乌涅塔,问道:“你说这么多就是想听我认错吗?”
“可你的仇人似乎还有一个。”他仰着头,更深地陷进枕头中:“你还像条狗一样在仇人脚边摇尾乞怜,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他按照伊莱斯的逻辑说下去:“既然知道我是个废物,你凭什么觉得我一个人就能杀了他。”
伊莱斯关节生锈了一般,他扭头看向坐在稍远处的乌涅塔,仿佛听见脖子咔咔作响的声音。
“你又有什么想解释的呢。”
乌涅塔缓缓眨眼,伸手指着自己,以表疑惑。
就在她仍然打算搬出之前那套说辞的时候,达里尔打断她:“你不用再费心想借口找理由,那天我全程在场。”
他躲在柜子里,全程看着父亲是如何在几分钟之内迅速毙命的。
“而你。”达里尔顿了一下,碧蓝如洗的一双眼盛满恶意:“你对他的求助无动于衷。”
“我亲眼看见他抓破你的大腿,颤巍巍地将手臂上的针眼给你。”
但是她一直在后退。
他垂眼:“从开始到结束,你根本没想过救他,哪怕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过。”
从始至终她眼里有的只有震惊和嫌恶。
父亲病态靡丽的脸红得像被煮熟了一般,痉挛着蜷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