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宁摇了摇头。
“哦,那他必定荣归神位了。”阿迷思索着,“宁姑娘,你有所不知,敖兴这只凶兽,此前竟然能在人间潜藏这么久!幸而它未在人间作恶!”
然秩序之神早已陨落,李攸宁对此不在说什么,只让小花猫招待一龙一兽,顺带聊起了敖兴。它竟是一只上古兽,此前在上界待腻了,自去了一身修为,到人间做起了一只简简单单的猫儿。
正聊着,敖兴忽然不安分起来,不受控制地成了巨兽样,吐了一团雾气。那雾气渐渐凝成一道清晰的人影——
竟是她久寻而不得的宋清衍。只是此时的他看上去虚弱极了。
“先生——”阿迷一时愣住。
小花猫妖见李攸宁的反应,猜到了什么,冷哼一声。
几日后——
“太一陨落时,我作为他的分身本该消失,因与天外之物做了交易,尚能保一部分神识与神力,本欲去寻你。”宋清衍扯着一抹笑容解释。哪曾想被百无聊赖、四处游荡的敖兴一口吞进了肚子。
敖兴消解了他原有的肉身,却无法吞噬他的神魂。他无法出去,敖兴的腹腔反而成了休养生息之处。这一休养,便是千年。直至敖兴承受不住愈发强盛的神力,这才将他吐了出来。
如今,新生的躯体更是无法承受神之力,看上去倒是比寻常普通人更弱上几分。
“天外之物是什么?”李攸宁不解问。
“便是那道此前一直在你体内的那道声音。”宋清衍有问必答,倏尔又道,“自我醒来,你一句关心我的话都不曾有。”
是系统。
“你不过是在它的肚子里歇息了一阵,哪需要我关心。”千年的等待,终归是有些怨气的。
宋清衍无奈,倒是向她解释起了从前。因着邪物的缘故,她四处飘摇。他使她重新回到这里,与系统、凡人李攸宁做了交易。于是,她成了人间的李攸宁,有了此后的事。
见他说得轻巧,她狐疑地腻了他一眼,心知事情并非真的如此简单,却也没过多追问其中细节,转而道:“那你现在算什么?空有一身神力,反而连寻常修士都不如。”
“许是惩罚,许是约束,抑或是天道想让我借此赎罪。”他不在意地笑笑,过去的他,确实做过不少疯事,能换得她安然无恙,即便魂消身死亦无所谓,何况是这点小小的惩戒。
沉默片刻,李攸宁轻轻拥住他,心中不知做何感想,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没看到他眼中骤然现出的癫狂之色。
他紧紧搂住她,双手还有些颤抖,仿佛下一刻,她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她好似做了一场梦,梦中,她一遍遍回到这个世界,他们一遍遍相遇,经历着大同小异之事。
只是每一次她都落得惨痛的下场。她一遍遍死在他身前,“天道”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抹杀。”
好似嘲弄他的不自量力。
千万次的轮回中,宋清衍变得越来越疯。在她死后,他数次毁了整片天地,又在一片废墟中逆转过去。
直到这一次,她鲜活地出现在他面前。
睡梦间,李攸宁眼角的泪珠落个不停。他吻去那些泪水,目光从未离开她的面颊。
“阿衍…”
接下来的日子,阿迷仍与他们待在一块,只是让阿迷感到奇怪的是,每当自己想要与他俩说句话,又或者小花猫妖欲上前粘着李攸宁时,先生便不动声色地与他们拉开距离,甚至眼中还带着说不出的疏离与恶意。
唯有敖兴躲得远远的,看了阿迷与小花猫妖几眼后,兀自眯着眼享受阳光。
“太子——”
“求您了!快与我等回去吧!”
“你们看好了!可别让太子再溜了!”
不好!东海域那群老头追过来了!阿迷浑身紧张起来。敖兴说时迟那时快,叼起阿迷与小花猫妖就没了影。
“你这是作何?他们在这儿不挺热闹的么?”李攸宁哑然失笑。近来,宋清衍盯得她越发紧了,眼中那股子占有与痴狂愈发浓重,尽管他极力掩饰。
“碍事。”他的下巴轻靠在她肩颈上,在她耳边呢喃着,嘴角微微扬,目光却阴冷地投向了远方。
在数不清的轮回中,任何人都能成为她死于非命的凶手。即便邪物已除,可她的每一次死亡都历历在目。
“你先到屋里去。”他道。
“如今这天上地下,无人能耐得我何。”李攸宁转过身,亲了亲他的唇。
将所有事都串起来后,她忽然就想到了曾经系统说的,使她脱离位面。这世间的规则,已完全无法约束她,亦无法伤她分毫。
虚无之神的面孔浮现在二人身前:“好啊!在这儿你侬我侬呢!你可知你捅了多大篓子!”
因着数以千次使用回溯之镜,又因着宋清衍本人再无神性,反而如魔魅一般,致使回溯之镜魔化。其将要毁灭之时,竟化成了一缕缕携带着可怖过往的魔物悄然落在各个角落。成了另一种魔魅。
随着时间流逝,许多人们的记忆错乱,逐渐分不清过去、现在、未来。
过去所有轮回中渗人的记忆一股脑儿都流入现如今人们的记忆中。部分人因着无法承受而发疯,或是自裁。另一种混乱蔓延开来。
恰好一道惊雷顺天而下,劈在了就近的一颗古树上。宋清衍感受到一股压迫之意,重重跪在了地上,鲜血自嘴角淌出,整个人不堪至极。
“为了一己之私搅得天翻地覆,遭报应了。”虚无之神嘴上嘲弄着,心底却很清楚,若非他,邪物仍会把持着这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