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跟着张皇后,跨进东次间,见白苍苍的太医院正龚廷贤,正率领着几名御医,在那里研究朱由校的脉案。
“龚太医继续,不必行礼。”一众太医见到张皇后,正要起身行礼,被张皇后阻止。
张皇后一边挥手阻止太医们行礼,一边往暖阁走,进到东暖阁,只见朱由校安静地躺在御榻上,魏如意和怀恩,一人在床头,一人在床尾,眼睛一眨不眨地守着天子,生怕天子一睁眼,而他们却没看到。
张蔷坐在南窗边的榻上,抓着笔正在写写画画,身边的茶几上,蹲着她的那只雪玉狮子猫。
“万岁爷如何了?”
“人带回来了么?”
张蔷和皇后二人同时问,张蔷见魏忠贤跟在张皇后身后,只怕他从中作梗,将任氏和客氏放走。
“龚院正刚把了脉,万岁爷脉象虽然细弱,但还算平稳,服了药正在休息。”为了让皇后安心,张蔷抢先答道。
魏忠贤见魏如意守在天子床前,知他是被控制了,无法来司礼监报信,他倒是小看了天子身边的大小张氏,有魄力如此行事。
他十分见机,见张蔷问,知她是担心自己偏袒任氏和客氏,忙抢先答道:“贵妃请放心,任贵妃和客嬷嬷惹得万岁爷病,皇后娘娘已经将二人抓起来了,她们害得万岁爷如此,咱家也饶不了她们!”
他避重就轻的几句话,就把自己摘了出来,还暗示二人,她们要处置任氏和宫氏,也要经过万岁爷才行。
张蔷才不管他怎么说话呢,她手里掌握的证据,足以扳倒魏忠贤,要不是怕厂卫作乱,引起京师动荡,哪会留他到现在?
张蔷扶皇后到椅子上就坐,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水:“娘娘放心,本宫已经着人去请英国公、定国公、成国公、武定侯,六部尚书和内阁诸臣,来乾清宫值守,等待万岁爷醒来。”
这是惯例,天子病重,例来由勋贵和内阁重臣轮流值守乾清宫,三月京查后,例来只有四五位阁臣的内阁,一下子涌入十位阁臣,来自后世的张蔷,根本记不清这一界内阁中,有什么名臣。
不过她知道,这些人九成是阉党成员,不是阉党核心,也是亲近阉党之人,否则,无法在阉党内阁中立足。
所以,她要把六部尚书拉进来,至少兵部和户部的两位尚书,只听天子的话,是魏忠贤收买不了的人。
“正该如此,妹妹处置得极好。”张皇后点头应道,眼睛却望着床上的朱由校,杏眼里满含担忧。
魏忠贤一听,心下大定,只要有他的人进来,他就能安排人带信给崔呈秀和许显纯等人,赶紧把客氏家里养着的几名孕妇处理掉,否则,天子也救不了他魏忠贤。
张蔷又道:“万岁爷休息前,还让宣信王入宫,其他臣子都派人去通知了,信王府,本宫想听听娘娘的意见。”
张皇后一颗心全扑在朱由校身上,闻言心不在焉地道:“就依万岁爷,派人去传吧。”
张蔷点头,吩咐候在门外的坤宁宫总管太监王应昌:“传万岁爷口谕,宣信王入宫。”
王应昌低头行礼后,转身离去。
魏忠贤心念电转:万岁爷这是何意?吴王太小,要传位给信王?
相比起还不满四岁的吴王,他更不喜欢十五岁的信王,信王比万岁爷还不靠谱,万岁爷虽然没受过帝王教育,继位这几年来,也没断了经筵,得大儒和朝臣们的教导,最近两年,万岁爷越来越有做皇帝的样子了。
信王,一天也没受过帝王教育,如果让他继位,虽然年龄比吴王大,但无非是又一个朱由校而已,但是,乾清宫大总管和司礼监秉笔的位职,他是没指望的。
任氏出事,断了他掌握朝堂的长远计划,他来不及悔恨,一心想着脱困之计。
他要是出事,魏氏一族那些受荫封的公侯爵位、只领俸禄的锦衣卫千户、百户、总旗小旗的族侄族孙们,统统都得打回原形,回肃宁乡下种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