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当上了大王的商王庚,这些日子也开始体会到了一个真正的天子的“舒爽”来。先王崩逝,丧报和新王登基的消息通晓天下。新旧交替阶段,正是各诸侯国、方国和各地关口守军将领、外服官、内服官们向新王表示忠心的大好时机。
所以当商纣崩逝的消息开始传开,很快就登基为王的商王庚便没有了一丝的闲暇。整日里迎来送往,接见那些前来吊唁先王的官员们。若是有资格奉命返回朝歌城出席先王丧仪的将领回来,君臣更是要关起门来好好地沟通、联络一番感情。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个国家的军事力量定是要牢牢地被统治者掌控在手中才行。所以,那些前来吊唁的政务官员商王庚倒还能随便应付一二,但那些军方的将领,商王庚可是要借此机会好好地与之推心置腹地进行一番沟通。这事可是关乎到自己的王位是否坐得稳当。
为此,这些时日商王庚可真是累的够呛。有军方的将领回来觐见,商王庚便要提前一日做足了功课,对第二日接见的将领有了八九不离十的了解,君臣对话时才能牢牢地掌握主动权。不仅如此,还要和费仲、恶来二位大夫依据将领们驻防的位置、掌握的兵力来评估新王的封赏。总之,恩威并施才能让这些军阀们真的向自己这个新王俯首称臣。
“大王,费仲大夫在宫门前求见,说有要事禀告。”商王庚坐在空无一人的王廷正中的王座上正在打盹的时候,宫门前的卫士入得王廷,朝王座方向禀报道。
“唔……什么时候了?”正在做着群芳环绕的美梦的商王庚抬头看了看王廷内,王廷内的烛火虽然都点上了,但显然还是有些幽暗,可见自己这一觉睡得有些久啊。
“已是傍晚。”卫士朝商王庚答道。
“好,将费仲大夫召进来。”商王庚想着自己刚才梦里的那些……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是!”卫士领命出门。
片刻功夫后,已经上了些年岁、却也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费仲在领命卫士的搀扶下,终于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却也甩甩手,将两名卫士的手甩掉,整理了整理身上的衣物,亦步亦趋入了王廷。
“臣下拜见我王,我王万年。”新王登基不久,加之又是先王大丧期间,费仲不敢怠慢也不敢造次,该行的大礼丝毫不能马虎。
“爱卿请起。”商王庚也知道,以往自己没少做狐假虎威的事情。现在自己的父王崩逝,需要自己重新树立自己的威权,所以这王廷之上,自己必须拿出天子的气派来。
“谢大王。”君、臣双方都鼓足了气在演。
“爱卿这么晚了入宫,有何要事?”商王庚从王座上起身,并没有走下台阶。
“禀大王,今日接到西卫传回来的通报。说西伯侯姬发派其弟姬旦入朝歌城吊唁先王、出席先王丧仪。三日前已在牧野入关,算来明日便会抵达朝歌城。”费仲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但一直弓着身子,不敢直视王座。
“哦?西伯侯还真派人来了?这还真是给咱们出了个难题啊!”商王庚想着当日自己和费仲、恶来二人打的小算盘。以周、商之间这么多年的龃龉,五年时间里,周国发动了两次灭商之战。一次联军已经在孟津会盟,大军发动之前姬发命人占卜,卦象显示天命未至,不得已,姬发停止了攻商的行动,全军又撤了回去。第二次,联军已经打到了牧野这个地方,亦是西卫设关驻守的地方,距离朝歌城只有三日的路程。不成想天降贼星,击中了联军储备粮食的粮草大营。听说当时姬发已经气得背过气去了,万般无奈之下,联军又撤退了。
这几年,随着横插在周、商之间的大唐国逐渐占领了故虞国之地,逐渐兴起,还听说姬发的身体每况愈下,所以周国倒也消停了些。不过,周国是消停了,可是这大唐国……
此次先王崩逝,商王庚和费仲、恶来三人一合计,打算趁此机会狠狠地在众诸侯和方国面前打打周国的脸。将先王崩逝的丧报传到西岐,以姬发之心胸,恐怕不会派人前来朝歌城奔丧。如此,这话语权可就掌握在了朝歌城。毕竟现在君、臣之势没有反转,商王还是天下共主,周还是商的臣子。君王崩而臣子接丧报却不奔丧,是极其失礼的一件事。
可是这姬发竟然让自己失算了……算了,这些日子关于此事自己不是没去想万一的事。万一姬发派人来了,那也只能说是父王和自己的威势还能影响到周国,看在天下诸侯和方国眼里,周还是商的臣子,也算是好事。
“大王,我们要不要效仿先王,将这姬旦如同当年的姬昌一般,扣押下来……”费仲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上前几步,压低声音朝商王庚说道。
“万万不可。”商王庚听了费仲的话,后背的冷汗瞬间湿透了衣物。“当年父王做的事,老太师回来说起的时候,唾沫星子都已经喷在了父王的脸上。当时若不是有几位老臣拦着,老太师的打王金鞭恐已经落在了父王身上。现在老太师虽然年过八旬,但耳不聋眼不花,每月还要上一次朝……你可别再给我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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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臣下孟浪了。”费仲赶紧称罪。
“另外,现在周国的情形也不是当年姬昌的时候了,现在的周国比之以前强盛了许多。好不容易消停了这么些年,有大唐国这个拦路的在西边帮我们拦着周国,以后周国若想再像前两次发动灭商之战,难度不小啊,我们还是别再给周国以口实了。”商王庚倒也算是有自己的一番战略头脑。
“大王说的极是。另外,大王说起这大唐国,臣下正要说和大唐国有关的事。”费仲垂着头继续说道。
“大唐国的什么事?”商王庚听费仲如此说,顿时来了精神。
“还是西卫传回来的消息。三日前与姬旦一起抵达牧野的,还有大唐国首领姜林和王女、王女所出的长子一行,亦是赴朝歌奔丧的。昨日、今日西卫连番又有消息传回,说入境时护卫姜林的有大唐国的一个步兵连一百二余人的队伍,还有一个骑兵组成的卫队。姜林离开牧野之时,步兵连留在了牧野那里。队伍不但留在了那里,还在那里建起了营盘,昨日更是大张旗鼓地在牧野那里进行了操练。”
“西卫见其有些嚣张,派人前往交涉。可那大唐国的军官说大唐国的军人日日都要进行操练。有一日不练,便是大罪,马虎不得。还有大唐国的军队操练时发出的声响,让西卫所驻兵士极其恐慌。更有甚者,前日夜里大唐国的军队进行了一场夜训,惊得西卫差点营啸……”费仲也懂得点到为止的道理。
“营啸是什么意思?”显然,商王庚的军事素养还有待提高。
“营啸么,就是兵士们太紧张,夜里遇到一些外面的刺激,会恐慌,会混乱。总之再厉害的将领,遇到了营啸也很难再掌控。”费仲也是一知半解,勉强将事情道了出来。
“这个大唐国……”商王庚咬牙切齿道。
“大王,算起来,这姜林和王女差不多也是明日抵达朝歌城。此番姜林赴朝歌城奔丧,我们要不要……”费仲做了一个杀人的手势。
“十年前,就是他送姜氏所生二子骨灰回朝歌城的那次,我的人和陈塘关总兵李靖的亲卫一路跟随他,想在半道上解决了他。可是也不知道是被他发现了,还是那些废物跟丢了,总之是失败了。也不知道那次他发现没发现,若是发现了,此次来朝歌城起了戒备之心,你说的这事恐怕有些不好办……”商王庚想起十年前的那次失败的行动,还是有些遗憾。
“若真是如此,时逢先王大丧之期,还是不好再生波澜……咦,大王,臣下突生一计……”费仲鼠目滴溜溜一转,一个计策涌上心头。
“快说!”在对待姜林这件事上,费仲、商王庚,甚至有苏氏和恶来的目的都是一致的。
“王室的丧仪,有着极其严苛的仪式程序。历数各代先王的丧仪之上,各诸侯国和方国均能找出失礼的地方来。继任之王为了显示自己的恩德,都会行宽宥之权。臣下想着姜林定是不会例外,届时臣下抓着大唐国的几处失礼的地方……等先王丧仪完毕,臣下于广众之下将姜林失礼的地方道出,大王可趁机将其一家子拘禁……以此先堵上众诸侯和方国的悠悠之口。”
“等众诸侯国和方国散去,然后寻机会慢慢地对其施以……总之,总是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来解释其一家子丧命之事的,比如火……”费仲低着头,翻着眼看向商王庚,语气甚是轻松。
“啊?大夫是说,要连姜氏所生之女和其子……”商王庚听到费仲的前半段话,还在微微地点头,但听到最后,却也有些……
“大王,姜氏所生二子和王女,恨太后可是入骨啊!你心存善念,看在先王的份上,还念其是你同父之王姐,但其人呢?其人嫁到大唐国这么多年,你可曾听说过其按规制给先王、给太后、给你这位储君行过进贡之礼?”
“非但没行过进贡之礼,这大唐国还在朝歌城设了什么商业办事处,靠着其产出精盐,换去了不少的奴隶和物资。听说最近这几年都开始将其国所出的铸币推行到了朝歌城的市面上,而以往的贝币全部不认,甚是可恶。朝歌城里的众贵族对大唐国早就恨之入骨了。”费仲想着自己前年想靠着这么多年攒下来的家当,以地头蛇之势和大唐国的商业办事处洽谈合作的事,不成想连主事的人都没见着,就被轰出来了。那商业办事处的小伙计说,现在贝币在唐国人眼里就是个屁。你说气人不气人,现在终于抓住了这个公报私仇的机会,费仲若是让这个机会浪费了,那可真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并且,正是因为有王女和其子在其中,任外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大王会连自己的王姐和外甥也……只会认为是一场意外。”费仲说到最后,语气已经非常平和。
“费仲大夫之计,寡人需思索一二。想那姜林也就是一两日便会抵达朝歌城,父王的丧仪还有几日的功夫,先看看情况再说!”商王庚毕竟年轻,以往也有狠心的时候,但费仲说的这件事毕竟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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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宅心仁厚,臣下万分钦佩。大王,那这大唐国首领姜林一行,派谁人前去接洽合适?”费仲真是什么样的马屁都能拍出来。
“既然此计是你出的,就由你全程负责接洽。记住,你可以先查探这姜林的失礼之处,但是最后事情要怎么做,必须由我做决定,而你不能擅作主张。”商王庚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臣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臣下不敢!”费仲听商王庚如此安排,心知自己的计谋已经成了一半,赶忙垂头表态道。
“不敢?我可是听说这些时日,那些来朝歌城出席先王丧仪的诸侯和方国给你进献了不少的好东西。还听说,南边的哪个方国给你献上了全身只着三片羽毛的少女,这几日你夜夜都不得闲。是也不是?”商王庚想着自己刚才打盹时梦到的那个场景,想起恶来昨日告诉自己费仲这些时日的做派。这就是典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臣下惶恐!臣下并未像大王说的那般……此女是那方国进献给大王的。我见此女毫不懂礼,亦不明我华族之语,所以只是想先对其调教一二,等先王大丧之期一过,此女被臣下也教导得能服侍大王,到了那时自是会进献给大王。”费仲腿一软,跌倒在地。
“你且记住,寡人这段日子都牢记父王大丧之期不得亲近女色之忌。你若是再犯……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好生歇着,明日好好接待我那姐姐、姐夫一行。”已经能熟练掌握恩威并重、打个巴掌再给个枣吃的商王庚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费仲,挥了挥衣袖,从侧门出了王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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