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旁边的官员欲要呵斥,被朱翊钧拦下了。
“老人家你歇着,我上别处看看。”
晚上,朱翊钧驻跸行宫,账本堆在御案上,骆思恭和帅嘉谟候在一旁。
朱翊钧问:“说说看,怎么回事?”
骆思恭先回话:“不出陛下所料,太监只拿出明面上的一套账本,臣在暗格中又搜出来另一套。”
朱翊钧问帅嘉谟:“你都看过了?”
帅嘉谟回道:“臣已经带人核算过,明面上的这一套,收上来的佃租,比暗格中这一套,每年差了数千两白银。”
他又递上一封折子:“这是每年具体钱粮数目。”
朱翊钧展开来,不管是粮食还是银子,每一项应收多少,实收多少,相差多少,每一项都记得清清楚楚。
朱翊钧点点头:“辛苦你了。”
这是皇帝的私人产业,本不应该户部的人管,只是帅嘉谟在核算税银方面,在整个户部无人能出其右,这么短的时间,只有他能算明白。
帅嘉谟走后,朱翊钧对冯保说道:“让东厂和锦衣卫彻查,涉案人等,该抄家抄家,该追赃追赃。我也不要他们的命,都去祖宗陵寝尽孝。”
“对了,让人给李如松送些吃的过去。”
皇上赐了酒菜,李如松也不独享,请部下供饮:“这是长春酒,绵软入喉,醇香馥郁,还能延年益寿。”
杨元饮了一口,闭上眼,细细品味:“此乃宫廷御酿,除了宫宴,只有得天子赏赐的大臣才能喝道。”
他看一眼奴儿哈赤:“小罕子,以你的身份,若不是沾了少将军的光,一辈子也喝不到。”
奴儿哈赤一声不吭,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尝不出醇香,只觉涩苦,不如他们极寒之地的烈酒,一口下去,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喝完酒,他又站起身,向李如松一拜,脸上堆满了恭敬又讨好的笑:“多谢少将军赏赐。”
“谢我做什么?”李如松向上一拱手,“该谢天子才是。”
“来,再尝尝这个。”
杨元问:“这是什么菜?”
“土豆炖羊肉。”
杨元惊讶道:“这竟然是土豆!”
奴儿哈赤不知土豆为何物,虽然好奇,但也没问。
杨元自顾自的说道:“土豆可是舶来品,传说生长在大海另一边,那是一片从未有人到过的陆地,被那些黄头发高鼻梁的白藩人带到了欧罗巴,又传入大明。”
李如松点点头:“我听徐先生说过此物,一开始,只在福建海澄县能见到此物,现在京师也有了,据说京城的达官贵人都爱吃这个,老百姓想吃还买不到。”
他忽然神秘一笑:“我还听说,咱们皇上尤其爱吃烤土豆,撒上盐和胡椒等调料,外酥里绵,焦香扑鼻,软糯可口。”
春天正是万物生发的季节,土豆炖羊肉,再配上滋补的长春酒,吃完就像是在身体里点燃了一把火,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奴儿哈赤到外面溜达,远远地看到禁军和锦衣卫将行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行宫内灯火通明,宴饮不休,隐约还能听到丝竹管乐之声。
忽然,迎面走来一行人,仔细看去,那竟是一队人押着几个人快步走来。
那些人个个头带尖帽,穿褐色曳撒,腰间系小绦,脚蹬白皮靴。
这不像是白日里见过的着飞鱼服,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奴儿哈赤第一次进京,未曾见过、听过的新鲜事物太多了,也不认得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眼见那一队人走进,奴儿哈赤自知惹不起,一闪身站到了旁边,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却又忍不住好奇,还是忍不住偷偷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