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一把搂过他的肩肩膀:“不就是没考上吗,多大点事,咱们下次再考就是了。”
“……”
张懋修的头埋得更低了,关于他科举落榜这件事,在朱翊钧面前尤为难堪。
他张了张嘴,声若蚊蝇:“对不起。”
“这是什么话?”朱翊钧揉一把他的脑袋,“你只是没发挥好,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张懋修摇头,眼泪又要掉下来:“我答应过你的……可我没做到。”
“现在没做到,又不是永远也做不到。”朱翊钧一下一下轻抚他的后脑,“三年后,一定能状元及第。”
其实,去年在江陵,朱翊钧已经隐约感受到他的浮躁。
也不看书,也不学习,整日结交世子,四处游完。谈论风月,仿古作文。
看信中意思,张居正当年也有过这样一段轻狂不羁的经历。
朱翊钧又想到王世贞等人“文必西汉,诗必盛唐”的主张,八股文只是为了应付考试,仿古才是流行与风尚。
张懋修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去年,我与二哥一起回江陵参加乡试,如今他榜眼及第,而我……”
张嗣修确实在兄弟几人当中性情和才学俱佳,书读得好,人还踏实。
与他一比,张懋修虽然更聪明,更有才华,却浮躁了些,被人夸几句,就飘飘然忘乎所以,也经受不住打击,一次失败,就萎靡不振,否定自己。
“懋修,”朱翊钧扶着他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你答应过我,你要像杨慎那样,成为相门状元。这次你没做到,是打算放弃吗?”
张懋修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当然不是!”
“既然不放弃,那便是要准备三年后的会试。自怨自艾除了荒废光阴,没有任何意义。”
“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但你要记住,你心中有目标,你只需盯着这个目标,不断努力。至于旁的人和事,你都不必在意,更不必因为一点挫折而动摇心志。”
张懋修看着他,眼眶红红的:“我……我明白了。”说完他就准备站起身,往下跳,“这就回去读书。”
朱翊钧一把拉住他:“倒也不必这么着急,先放松一下。”
“放松一下?”
朱翊钧道:“下午,我带你出门散散心。”
安慰好了张懋修,朱翊钧便拉着他进屋:“你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多久了?”
张懋修苦笑了一下:“会试之后。”
那掐指一算,也有近一个月了。
从那封信就不难看出,张居正对张懋修自暴自弃把自己关起来的行为颇有微词,但为了照顾儿子的自尊,他并没有用父亲的威严压迫他。
最后忍无可忍,也只是以一封书信表达自己的想法。
朱翊钧想,张先生虽然严厉,关键时候,却也给予了子女充分尊重。
想到这里,朱翊钧忍不住嘴角上扬。
张懋修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朱翊钧催促张懋修,“快快,梳洗一番,换身衣服。”
他二人出了院子,打算去见张居正。路过花园,隐约听到琴声,音韵醇和,若九霄环佩之声。
朱翊钧顿住脚步,待到一曲终了,他才又往前走,绕过灌木从,见荷塘中央的凉亭中,张若兰端坐琴前,若有所思。
去年江陵一别,又是大半年不见。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十六岁的张若兰姿容姿容昳丽,美玉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