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被他气乐了:“你问我?我留你下来做什么的?”
潞王恍然大悟:“还有抄书,一百遍。”
说到这里,他又绝望的抹了把眼泪。
朱翊钧又问:“为什么要让你抄书?”
“……”
这个问题,潞王确实答不上来。他们老朱家的传统,除了皇太子,别的皇子都当猪养。养到十四五岁,娶了王妃,有了封地,再从翰林院指派个检讨,一
起就藩,随便读读书认认字,这辈子就这样了。
朱翊钧叹口气,也不逼他一定要给个答案,而是拍了拍床榻:“过来睡觉。”
“啊?!”
小时候,潞王和妹妹最期待的就是能跟哥哥一起睡觉。不过,那时候朱翊钧住在清宁宫,他们跟着母后住在坤宁宫,一年到头也没什么机会。
现在有机会了,潞王却不想要了。
不过,他哥叫他过去睡觉,她也不敢抗旨,只能别别扭扭的过去。
朱翊钧看民间话本打发时间,看着看着就困了,奈何一旁潞王却翻来覆去,哼哼唧唧睡不着。
朱翊钧没好气的问道:“你还没断奶?”
“我……认床。”
“矫情。”
“……”
连着好几日,潞王白天跟朱翊钧一起到文华殿读书,晚上回乾清宫就寝,被他哥收拾得服服帖帖,再不敢大吵大闹,乱发脾气,甚至读书写字也认真了不少。
朱翊钧对潞王虽然严厉,但也是对弟弟爱之深,责之切。只要他不犯原则性错误,朱翊钧便不会罚他。
晚膳之后,不用抄书,朱翊钧闲来无事,便会教他习武。
潞王从小娇生惯养,扎个马步一碰就倒。看得朱翊钧直摇头,很坦然的接受了他弟弟并非武学奇才的事实,强身健体就好。
夜里,兄弟俩躺在床上,朱翊钧也会跟他聊天,给他讲道理:“因为你是王爷,人家畏惧的是你的身份,而不是你这个人。”
“要让人真正敬重你,你得有真本事。”
“你既没有本事,又不聪明了,还把身边的人都得罪了,往后你去了藩国,母后和哥哥都不在身边,别人欺负你,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咱们有个叔叔你知道吧,景王。”说到这里,朱翊钧叹一口气,“就藩四年薨逝,没有子嗣,国除。”
“唉,你要是不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哥哥真怕你以后也……”
潞王被他吓死了,一头扎进他怀里,瑟瑟发抖:“哥哥,我不干了,我一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我我我不想……”
朱翊钧搂着他,轻抚他的后背:“哎呀,傻弟弟,你想哪里去了,你没见过这个叔叔,我跟你闲聊呢,你怎么往自己身上联想呢?乖,不怕,哥哥在呢。”
这一晚,潞王紧紧地依偎在他哥怀里,抱进他的腰,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才觉得安心了些。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听哥哥的话,哥哥让他做什么,他
就做什么。
黑暗中,朱翊钧搂着傻弟弟,乐得合不拢嘴,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睡了。
皇太后心里总记挂着小儿子,她也清楚,潞王那熊孩子,在他哥手里,三天得爱两顿打。
忍了好些天,她实在忍不住,找了个借口,来乾清宫看看情况。却惊讶的发现,短短十来天,小儿子竟是判若两人。那乖巧劲儿,十多年来,皇太后竟是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