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她的睡眠质量很不好,心思杂乱,事情一件一件地想,夜里难以安眠。裴莺也不知晓自己是何时入睡的,只知半夜忽然被外面的喧闹吵醒。
她刚醒来,意识还不甚清明,有点分不清梦里梦外、今夕何夕。
“大将军归!”
从远及近的高亢声音海浪似的堆叠,层层从帐外飘进来,但经过帐帘后,变得模糊不少。
裴莺愣住。
回来了?
难道沙英带着人夜袭兖州军营,偷偷将霍霆山带回来了?
她得出去看看。
裴莺从榻上撑坐起身,起身动作艰难又缓慢,她还在发热,且休息不足,此时骨头和肌肉都酸痛得很。
裴莺甚至有种错觉,每动一下,她便听肌理宛若齿轮运转时的咯哒声。
她像一台老式的机械般启动。
待她抱着锦被坐起,忽闻一声清晰的掀帘声。
美妇人下意识抬眸看,眼瞳不住收紧。
帘帐被掀开,一道伟岸的身影站在帐口,外面的月光斜斜地照了进来,先落在那人的身上,再往内映亮一片。
对方背着光,裴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道身影却是她无比熟悉的。
她不住红了眼眶。
霍霆山站在帐口,借着月光看清了内里榻上人的面容。她穿着杏色的里衣,云发披肩,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更映得那双水眸红得过分。
红彤彤的,更像兔儿的眼睛了。
霍霆山见她目光怔然,只一个劲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似还未清醒,男人勾起嘴角:“才几日未见,夫人不认得我了?一夜夫妻百夜恩,我可是自觉与夫人感情深厚。”
话毕,他信步入内,顺手将几颗夜明珠倒出来。
光芒霎时点亮了营帐内里,裴莺看清了来者的脸,也看到了他脚下的影子。
她缓缓眨了下眼睛。
“真不认得了?夫人……”
怀里忽然多了一团柔软,霍霆山后面的话顿在喉间,他能感觉到她紧紧地抱着他。
心情陡然舒朗了许多,连夜赶路的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精神再次亢奋起来,霍霆山抬手拥着人,语气轻了许多,“吓着了?”
怀中人抬眸,原本通红的眼落下泪来,那晶莹的泪跟断线珠子似的,止不住的滚落,落在了他的外袍上,也落在她的衣襟上。
霍霆山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间变得很快,这辈子都没这般快过,急速跳动得甚至让他心口生疼,先前在水下被人砍了数刀都未有如今这般难受。
但他知晓,心疼的同时,却又有止不住的雀跃。
那种感觉烈酒难言,胜仗难抒,怎一个畅快开怀得了?
“我之前说过,未得夫人一句‘好丈夫’,哪怕已半只脚踏进阎王殿,我也得转身回来。”霍霆山闷声笑道。
“什么进不进阎王殿的,不许胡说。”裴莺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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