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银针,叶青没什么犹豫地就上手了。
扎针之后,伍月英马上就变得安静下来,原本煞白的脸色看上去也好了不少,一旁的接生大夫是知道叶青的来历的,见她接手,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扎了针之后,叶青却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反而是出了产房,朝着走廊里焦急等待的伍家婶子和夏航毅微微招了招手。
两人见状赶紧凑上前来。
叶青能瞒着病人,却得把知情权告知给病人家属。
“孩子是个巨大儿,估摸着得有八九斤重,产妇这不是提前发动,而是孩子太大撑破羊水,这么大的孩子,在肚子里憋了这么久,现在心跳已经十分微弱,我估摸着情况不是很好,就算生下来,可能也……”
“另外,加上产妇这几个小时一直情绪激动,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很可能子宫破裂,身体状况不容乐观,我得给你们提前打个预防针,我必须得尽可能保住大人的命,很可能需要动手术,甚至是切除子宫,不然大人小孩的命都有危险,所以你们家属得做好心理准备!”
这话一出,两个家属都懵了。
伍婶子一下子就急了,她不懂什么专业术语,但叶青刚刚那番话的意思她听明白了,可就是因为听明白了,她才慌了。
孩子是保不住了,她闺女的命必须得保住,可按照医生的意思,大人如果要保命,就得动手术,这动完手术,她闺女以后就要不了孩子了,那月英这后半辈子还怎么活?
这是一个进退两难的选择题,伍婶子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关键时刻,倒是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夏航毅站了出来,他斩钉截铁地对叶青说道:
“那就动手术,孩子没了就没了,但大人不能出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不了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了,实在不行就从福利院领养一个,或者从我家兄弟那儿过继一个!”
这番掷地有声的话,倒是让叶青感到很是意外。
她一直觉得这个夏航毅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同时对这人也自然而然地生不出好感,但这会儿,他说的这番话,倒还挺像个男人的。
伍婶子本就不是什么有主见的人,以前在靠山屯听丈夫儿子的,离婚了之后就只能听女儿女婿的,这会儿女儿出了事,她早就六神无主,除了哭哭啼啼之外啥也干不了,所以女婿说动手术,她就只能任由女婿说了算了。
叶青也没再多说废话,卫生所没有现成的手术知情同意书样板,所以叶青只能让一旁的顾卫东帮忙给她手写了一份手术知情声明,把所有能规避到的问题都写进去,然后让夏航毅签字。
她是从后世来的,可太知道医患关系的厉害了,所以她必然不会授人以柄,尤其是这事儿事关伍月英,她就更不会为了这样的人去犯险,就怕她辛辛苦苦忙活一遭把人给救回来了,回头这人却倒打一耙反咬她一口。
所以叶青得提前准备好协议,确认病人家属知情且同意手术,且出现任何后果,都要由病人家属自己来承担,不然一切免谈。
签好了协议,卫生所这边也把叶青需要用的手术用具都准备妥当了,她这才进了产房准备动手术。
情况也确实如叶青所判断的那样,孩子在肚子里憋得太久,加上个头过大,等剖腹把孩子取出来的时候,面部已经憋得青紫,叶青废了不少功夫甚至浪费了好些异能,也没能把孩子救回来。
是个胖嘟嘟皮肤白皙骨相优越的女婴,如果能顺利生产健康长大,一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坯子。
可惜了。
叶青心下很是惋惜,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伍月英的子宫也破得不像样,缝补都缝补不起来了,只剩下切除这一条路。
叶青手下动作麻利,虽然卫生所的条件简陋,但她有飞针有异能,倒是一切都做得有条不紊,产妇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出现异常,生命体征还算平稳,手术也就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而且连刀口叶青都缝合得十分严谨漂亮,养得好的话,甚至可能都不会留下多明显的疤痕。
等到伍月英被送出产房,把手术后的各种注意事项叮嘱一遍,后面的事儿叶青就不管了,至于死婴要怎么处理,病人谁来照料,都得夏航毅和伍婶子自己去协商。
这时候那两人的全副身心都落在伍月英身上,也没人来向叶青道谢,甚至连叶青和顾卫东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折腾了几个小时,叶青这会儿又冷又累又困,也顾不上去计较病人家属的礼貌问题了,反正她该做的都做了,算是把伍婶子当初对她的那点善意都还回去了,以后这位婶子再遇到什么事儿求到她这儿来她肯定公事公办不讲情面,不给报酬她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这么想着,叶青就跟着顾卫东又冒雪往回走。
一边走两人一边闲聊,想到伍月英那个在肚子里夭折的孩子,叶青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骂道:
“这伍月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明明提醒过她,让她注意控制体重,结果她根本不听,也不知道吃那么多肉有什么好炫耀的,我好心好意告知风险,她还觉得我是不怀好意是在嫉妒她,那个夏航毅也是,伍婶子没啥文化不懂产妇生产的风险这很正常,可他再怎么说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还是研究所的技术员,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吗?让个产妇这么不知节制地增肥,他难道看不出来他媳妇儿胖得不正常?”
因着跟伍月英曾经是未婚夫妻的关系,所以在护送叶青抵达卫生所之后,顾卫东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也没和夏航毅有过任何交流,全程将自己当成个背景板,避免尴尬也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但这会儿听到叶青这番话,他却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些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