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校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将放置在病床旁边的一本记录本取下来递给她。
叶青只略翻看了几下,就忍不住到抽一口冷气,看向病床上病人的神情无比凝重。
虽然记录本上没有详细描述病人得病的原因,但从这个配置,还有病例记录本上那满满一本的身体数据变化资料,叶青已经猜到了病人的来历。
她也顾不上闲聊,直接蹲下身探出手来,小心翼翼握上了病人的手腕。
就这么轻轻探上去,叶青就心惊肉跳,被骇得不轻。
因为她的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竟然就让病人手腕上的皮肤被剥离,一股股鲜血伴随着脓水积液从溃烂破皮的手腕部位流了下来,恐怖又狰狞。
叶青的手都不由得抖了起来,一时间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她眼眶瞬间涨得通红,忍不住回头看向张大校:
“他,什么时候送来治疗的?这个情况多久了?”
张大校也看到了刚刚叶青试图切脉的那一幕,表情也是极其难看,嘴唇都在哆嗦,好半晌才道:
“得有快一个月了吧,出事之后就送过来了,一开始只是身体上的皮肤黑了一点,人还说说笑笑正常进食,我们还觉得应该没啥大问题,以为用点药就没事儿了。”
“谁知道过了不到一个星期他身体就开始肿了,无法进食,不停地吐血腹泻,还出现了头发脱落的情况,这时候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等到送进无菌病房里头后,他的情况就完全不受控制了,溃疡越来越严重,到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了,浑身都在腐烂,人也在承受巨大折磨,每天只能靠麻醉安定才能稍微安稳睡上几个钟头。”
叶青心在不停往下沉。
张大校没有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叶青已经能猜测到具体原委。
人暴露在严重核辐射之下,就是如此恐怖,从一个健康的人,到最后成为一块烂肉,需要历经两到三个月,而且整个病变过程相当残忍,染色体遭到破坏后,细胞逐个坏死,从内到外都会发现溃烂,偏偏人又是清醒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就这么流失,这漫长的两三个月,病人承受着极度痛苦的折磨煎熬,可以说度秒如年。
来之前,叶青还真以为这次的病例,又是一个身负枪伤旧疾缠身的老战士,完全没想到一来就遭受暴击,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她整个人都懵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真的很想问一问这位大校,不是说跟刘远鹏老爷子的病情有一定的相似度吗?请问相似度到底在哪里?这完全不是一个level好么?
叶青快要疯了,然而还不等她整理好情绪,那边病人已经从沉睡中苏醒,一醒来整个人就开始痛苦地在床上扭曲挣扎,身上溃烂的腐肉正在不断往下掉,看起来几乎让人头皮发麻。
说是迟那时快,不等旁边的医护人员有所反应,叶青已经掏出了银针,快速地朝着病人的身上扎了过去。
一针下去,病人浑身一颤,紧接着就软趴趴定在了床上,但人还是清醒的,血肉模糊的脸上,一双眼睛径直朝着叶青这边看了过来,满眼都是痛苦和哀求,似乎是在求叶青别犹豫了,赶紧送他去死。
叶青心下一酸,眼泪差点就忍不住迸出来了,一转头忍不住开口询问张大校:
“为什么还要让他这么苦苦煎熬着?怎么不——”直接给他一个痛快?
后面的话叶青没能问出口。
张大校一双眼睛涨得通红,看向面前这人的眼神却是极度的愧疚和不忍,可他仍然死死咬着牙,没有开口。
叶青心里其实又何尝不明白呢。
病人在健康的时候在为国家的科学研究做贡献,如今变成这样,每天的病情数据变化,同样也是在为医学研究做贡献。
毕竟国内涉及到核辐射的病例极其稀少是事实,没有任何的相关案例来源提供参考,如果要研究相关的治疗方案和药物,必须得靠眼前这些科研工作者近乎活人献祭的方式来获取经验教训。
这就是如今国家百废待兴的现状,各个行业都在摸着石头过河,这种情况根本无可避免,想要快速发展,必然会有人牺牲,可以说科学的成功之路,很多时候是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蹚出来的!
叶青这时候也顾不上询问更多了,总之,面对眼下这种情况,任何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无法通过切脉来获取病人的身体情况,她就只能依靠飞针,通过不断扎病人的穴道,然后利用银针将木系能量渡入病人体内。
但与此同时,叶青心中也格外明了,她做的这些事儿,属于治标不治本,核辐射会摧毁病人的身体基础构造,从基因到细胞全面崩盘,尤其是到了眼前这个病例如此严重的程度,渡多少异能都有如江河入海,根本无力回天。
木系异能不是万能的,无法做到起死回生,或者它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如张大校之前在电话中所要求的,能让病人在临终前的这段与病魔斗争的漫长时间里,可以屏蔽封阻痛觉神经,让他不那么痛苦煎熬而已。
一根根银针扎下去,一缕缕木系能量进入病人的身体,修复了一部分坏死的细胞,短暂缓解了病人的痛楚症状后,眼看着病人的眼神从惊恐痛楚逐渐变得平和,脸上不再露出狰狞扭曲的表情,整个身体都变得舒展开来,几个陪护人员甚至包括张大校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几个人充满惊喜和希冀地朝着叶青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