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训一霎醒了,猛地自床上撑起,手长伸向床头开过灯,眼倏然落向怀里。
“老婆,宝宝,你怎么了?”
黑麻麻的屋内灯光亮起一盏,暖黄的灯不算明亮,只勉强看清眼前,怀里穿一件白色短衫的人儿穿肩膀正颤缩不已,轻轻抬起她下巴,只看见湿痕斑驳的一张脸,披散的一头发鬓角也全被泪还是汗染湿了,唇齿微微抖着,齿关打架似的在打颤呓语,却听不清具体的音。
“老婆,宝宝,你醒醒,醒醒!”
陆训全身一瞬麻的悸怕颤寒开,他微微发颤的手摸向她脸,一声又一声喊着她,声音发干发紧更哑。
黎菁正困在一场梦魇里。
今年过年,黎承原本早早就说过部队走不开,没有办法年前回来,年后他再回来,谁知道临近过年,他突然电话说能回来过年了,她高兴坏了。
想着第二天就能见到三哥,全家这么些年终于能齐聚在一起吃顿团年饭,她高兴的都有些失眠了,睡着后梦里都是三哥回来,看见他们给他收拾出来的屋子高兴得笑的样子,她看着,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角轻轻上扬了下。
结果梦着梦着,画面忽然一转,她陷入一团白茫茫的雾里,她在雾里不知道走了多久,转了多久,雾散了,她似乎正站在某个空间,只见前方一条窄窄的过道,黎承浑身是血的躺在正中,她手脚一霎僵麻开,想喊,拼命张嘴却出不了声,想过去,拼命迈腿却迈不动,她就好像个被钢钉钉在原地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让她绝望的一幕。
她看着三哥两眼翻白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他青白的脸,看着那混着血肉的脓血不停从他鼻腔嘴角冒出来。
绝望,惶悸,整个世界黑暗寂幽只剩下她。
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喊,却根本徒劳无用,一直到耳边响起陆训惊慌喊她的声音,因为战栗起满鸡皮的身子陷入滚烫的怀抱,她牙关一紧,脑袋激灵起,长长的过道消失,她终于从梦魇挣脱了出来。
“老婆,你怎么了?又做梦了?”
怀里紧抱的人湿透的眼睫颤动,总算慢慢睁开了眼,陆训心头一喜,手臂一收把她抱紧一些,盯着她问道。
刚醒来,浑身像被鬼压过一般绵软没力,陆训一问,那个让人绝望的梦一下又浮现在脑子里,她头皮顿时一阵麻。
“三哥。”
干哑的喉咙总算能出声,她反应过来什么,慌忙伸手抓住了陆训手臂,抬头:“我,我梦见了三哥!”
“他躺在飞机过道上,胸前插着一把刀,浑身是血!”
陆训浑身一震,他倏然抬眼看向立柜上的着座钟,凌晨五点四十五,和她前两次做梦差不多的时间。
但这次却很要命,黎承打电话说过,他就是早上五点四十的飞机,不出意外的话早上七点半左右到,要是遇到下雪天飞机晚点儿,八点或者八点半到。
五点四十的飞机,现在五点四十五,黎承已经在飞机上了,甚至飞机已经起飞。
现在怎么办,打电话联系黎承在的那边机场,让他们通过驾驶舱去找人?
先不提黎家申家的关系网没那么远,就算辗转联系上了,用什么理由才能动用到这样特殊的权限。
陆训想到的,黎菁视线顺着他视线看向座钟,也立马想到了,她眼泪一下滚了出来,抓着他胳膊的手指尖泛起白,仓皇无措的问道他:
“怎么办?三哥是在飞机上出的事?现在联系机场还来得及吗?”
“可我们也没有那边机场的联系方式,怎么办?”
“来得及,来得及,我们先去机场,我去找人,我联系。”陆训稳住声音赶紧回她一声。
黎承对她太重要,尤其这次黎承会选择坐飞机回来,还是因为她说,想早点见到三哥,等他一起吃团年饭,他要是出事,她绝对受不住。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一定要联系到人。
“先起来?有力气吗?我给你穿衣裳?”陆训攥握一下手掌,又低眸看向她。
黎菁现在确实手脚发软,但这个关键时刻,她不能软弱,哪怕是撑,她也得撑到机场去,现在一分一秒她都耽误不起,她抬手抹一把泪,哑声:
“不用,我可以,你弄你的,然后去开车,我很快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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