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无声息地降落到了侯府屋顶之上,判断着哪一处是她的住所。
侯府里人丁简单,他观察了一会儿其中仆人的动向和院落的景致构造,很快推断出她的所在。
夜幕低垂,外面传来敲梆子提醒即将宵禁的声音。
几个腾跃间,他已落在了她的小院内。
院内栽种着茂盛的花草,她的寝屋开着窗户,正对院子里的好风光。
她还没有睡觉,屋里隐隐传来她和丫鬟说话的声音,后来丫鬟走了,屋里就剩她一个人,她慢吞吞地走到窗边,双手托着下巴,抬头望着月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屋内的灯光映亮了她的脸庞,时隔一年,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面容再一次清晰出现在眼前,她似乎比之前瘦了些,骨骼轮廓分明了些,简而言之,就是成熟了一些。
她并未察觉阴影里他的存在,先是站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换了个姿势,趴在了窗台上,一只胳膊伸出窗外,一只胳膊垫在脸下面,对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唉声叹气。
看来
是有什么烦心事。
他勾起嘴角,轻飘飘地走到窗台边,低声说了一句:“娘子。”
她悚然一惊,下意识弹起来大叫,却被他及时捂住了嘴,没能叫出声来。
“娘子勿慌,是小人。”他提醒她,“一年前,深夜暴雨,小人曾在山上寺庙中叨扰过您。”
她迷茫地眨了下眼,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终于恍然。
他松开了手。
“原来是你啊!上次太黑了,我都没看清你长什么样!”陈瑛下意识地咧开嘴,随后又意识到不对,笑意僵在了嘴角,“你为什么会在我家?”
“娘子莫怕。”他说,“小人是来还恩的。”
她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从怀中摸出一块大银锭,道:“去年娘子赠小人一笔碎银,助小人渡过难关。小人如今找到了营生,过得尚可,特来还钱。只是侯府门第太高,小人没那个资格走正门拜见,而且也无法解释如何跟娘子认识,只好出此下策,见娘子一面,还望娘子谅解。”顿了顿,又道,“小人的这枚银锭虽是当日碎银的三倍,但依然无法概括娘子对小人的恩情。但小人力薄,也知道娘子其实什么都不缺,这块银锭,只不过是小人的一番心意,好叫娘子知道,当初娘子的帮助是有结果的。”
于是陈瑛再次笑了起来,想了想,接过那枚银锭:“原来如此。看到你没事,可真是太好了,我当初没白收留你。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只是你以后不要再这么鬼鬼祟祟的了,万一被人瞧见,我说不清楚。”
“小人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小人特意挑了没人的时候来找娘子。”申六说道,“实不相瞒,小人过去一年跟着一位师父专心习武,小有所成,不常来京城,直到今日到了京城,才有机会来见娘子。本也只是冒昧试试,不成想侯府的守卫……实在是有些不力。”
“啊……”陈瑛有些尴尬,“我不懂这些。我们府上的守卫很松散么?那些人是在玩忽职守么?”
“倒不是玩忽职守,只是统筹时出了问题,容易被人钻空子。遇到经验丰富的,比如小人,就容易潜进来了。”他回答。
陈瑛挑眉:“经验丰富?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他轻咳一声:“某种程度上……与镖师差不多吧,走南闯北的,帮雇主做些事情,所以拳脚功夫得好,见识得也多。也就是普通盗贼不敢偷侯府,侯府又不曾结什么仇怨,所以即使守卫不力,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纰漏。”
陈瑛:“那依你所见,这统筹该怎么调整?”
他便指点了她几句。她听得云里雾里,一知半解,但却强行记下了那些要点,道:“我明日会把你的建议转达给父亲,让他重新管管下面的人。”
申六:“别照搬我的话,否则一听就不是你这个身份会知道的。”
“我自然不会那么傻。”陈瑛道,“还是多谢你,可不能再让其他人钻了空子了。”
申六笑笑:“娘子于我有恩,这都是小人该做的。”
拂衣楼里的女人,个个比鬼还精,从来没有这么有意思的小娘子可以给他逗着玩。他时间很多,不介意在此处多逗留一会儿。
“我方才见娘子长吁短叹,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他问。
陈瑛脸色微红:“你都瞧见了?早知你在那看着,我就不那么做了。”
“小人也就是看看能不能为娘子分忧,若娘子不方便,那便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