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俞逖掏出那个镯子递去,“你给掌掌眼,看有没有什么猫腻。”
祝春时接过来,先是对着日光瞧了瞧,“好东西。”随即指尖细细摩挲着镯子内圈,摸到某个位置时蓦地停住,转头让圆荷去桌上取印泥来。
红色印泥覆上翠绿镯子内圈,随后就看见某处有微微的凸起痕迹,俞逖见状靠了过来,四只眼睛齐齐盯着那处。那痕迹并不明显,极其渺小细微,若让俞逖的手指去摸,只怕镯子都盘碎了也不一定能察觉到异常。
“这是什么?”
“应当是这镯子的出处。”祝春时微微蹙眉,她觉得这凸起有些眼熟,但又辨认不出是哪家做的,“泻露,圆荷,你们来瞧瞧,有没有见过这个印记?”
二人过来拿着镯子看了两眼,圆荷忽然想起来什么,去祝春时梳妆台的妆奁里取了支珍珠流苏步摇,又小心翼翼在珍珠底抹了印泥上去。
“姑娘,姑爷,你们看和这个是不是一样?”
俞逖眼眸一亮,“这是在哪里买的?”
“是京城城西街上的碾玉阁,他们家铺子的饰做得好,京城各家夫人姑娘们都喜欢,太太每逢年节也喜欢在他家定做饰。”圆荷倒不曾察觉什么,自顾自道:“听说背后老板乃是江南那边的,所以时常有些新意。”
碾玉阁。俞逖默默念了两遍,他在京城时也听过这个名字,甚至还曾经去买过他家的饰,说起来不陌生,但却不知他家饰上还留有这种印记。
祝春时虽不知道他这镯子从哪儿带回来的,但瞥见俞逖的神色,也知道不是小事,便斟酌着道:“卖东西的留下印记也不奇怪,有些留在匣子上,有些留在东西上,只是他家隐秘了些,六哥这镯子是怎么得来的?”
京城,江南,黄州府。
俞逖脑海里思索了一遍各自的方位,遽然起身,大步走到门口叫来平明,“去账房支银子,查黄州府是否开了碾玉阁,要是开了,买个类似的镯子回来,再查幕后主家是谁。”
平明转身欲走,又被他叫住,“动静小点,别打草惊蛇,查不出来就回来,别莽撞。”
等他转身回屋,正对上的就是祝春时好奇的眼神,他将镯子用布巾包裹了起来,俯身轻声说了两句。
祝春时恍然,“你要这么说,是挺奇怪的。碾玉阁在京城开了接近十年,生意做得极大,我也没听说有什么人找麻烦。你也知道,京城那些铺子私底下大多是各权贵官宦家里的,做饰生意的不知凡几,单说宿国公府就有两家,碾玉阁背后要真没什么背景,能安稳到现在?即便他的主家乃是江南豪富,也抵不过京城权势的力量。”
俞逖若有所思,“江南那一片,倒是有两个皇商能做到,但如果真是他们,这碾玉阁背后的主家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清楚具体是谁。”
祝春时也点头,“什么地方都没有京城的水深,他要是没背景,开了铺子的第一天就能被权贵宗室翻出祖宗十八代来,但我还在京城的时候,却未曾听说一星半点,那就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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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这家铺子的主家权势极大,非一般人所能及,所能查清。”俞逖异口同声道。
“那春时觉得会是谁的铺子?”
祝春时凝眉想了想,摇头道:“不好说,京城的权贵颇多,皇子王爷国公,数下来十个手指头也数不完,眼下什么证据都没有,不好妄下定论。不过按着碾玉阁存在的时间来看,主家想必年龄不会小,十年之前能有这种手段魄力和权势的,也不多。”
无非就是皇家的那些人。
俞逖显然也很明白,牵涉到了皇家,别说他一个六品通判,就是把靖安伯府押进来也不够看,无异于蚍蜉撼树。
“不过如果真是那群人,又怎么会和李大扯上关系?说不准是李大见钱眼开,摸了别人的包袱,亦或者抢了东西,匆匆跑回家,所以刚开始那几日才风声鹤唳,谁也不敢见不敢露面。”祝春时疑惑道。
俞逖眼下一时也拿不准个中关系,若真是如祝春时所说,那黄州府也还有得查,只是他身为德安府的官吏,无公务轻易不得去往外地,只好劳累平明连江多跑几趟。
“对了,”祝春时突然道,“那几个贼人所带的兵器,你查过了没有?”
“查过了,黄州府所出,原本是黄州府衙捕快的兵器,有天被匪盗所劫,死了好几个衙役不说,兵器也丢了。”俞逖随口道。
“倒是和他们仇恨官吏的话对得上,只是——”祝春时笑看着俞逖,“太对得上了,浑身上下连一个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都没有,好像凭空跳出来的人,只能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连查都没方向可查,无事还好,要真是背后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是我们能抵挡的。”
俞逖也想到了这处,这话他也同孟知府说过,但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敢透露出去,既怕打草惊蛇,又怕是胡思乱想,只能憋在心里不提。
见他皱眉不语,分明是担忧得很,祝春时忙笑了笑,拉着人去书桌前让他对自己前两日所作的几幅画指点一二,好暂时抛去这些愁绪,松快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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