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韶华这厢在内侍的伺候下,穿上了这身看似素雅纯白,可却满身暗绣的白衣,遂垂眸到了句谢。
内侍乃是魏平特意派来,闻言一时惊讶:
“您马上都要是朝中大人了,哪里需要对我这样的人道谢?”
徐韶华听了此言,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受您相帮,道句谢不过是嘴皮子的功夫,也不算什么。”
内侍有些稀罕,又有些欢喜,他们这些内侍,得势了被人唤一句大人,若是落了败什么阉人、没根的东西那便劈头盖脸而来了。
“话虽如此,可世人鲜少能如您这般。”
内侍为徐韶华将肩上的褶皱抚平,过了一阵,这才开口道:
“倒是要与大人说桩趣事,听说那日读卷大人奉卷两次,圣上方才点了状元郎,也不知是何缘由呐。”
内侍说罢,看着徐韶华已经簇然一新的装扮,随后笑了笑:
“我不过随意一言,您随意一听,一切妥当,您可以出门了。”
徐韶华倒是没想到圣上竟会做到这一地步,不过,对此徐韶华早有预料,当下只冲着内侍微微颔首,大步朝门外走去。
此刻,集贤殿外,礼炮共鸣,九龙曲柄黄盖伞静立于殿外,紫金扇呈二九之数,分立两旁。
集贤殿檐下,正由太常寺众分而立之,奏中和韶乐,金声玉振,令观者闻之,无不肃然而立。
百官亦着朝服,面色平静的分立与殿外两旁,而这时,新科进士们也才被引了出来。
红色绸缎在殿外铺就了一条仿佛泛着光的大路,徐韶华为首,与诸人自那条大路缓缓行至集贤殿外。
与此同时,集贤殿内,一甲前三名的考卷被静静放置在桌前,左相与右相分两旁。
殿试糊名乃是原卷糊名,这会儿由二人亲手拆开,重新查阅,左相抬眼看去,下意识的捏了捏掌心的卷纸,几乎要忍不住去看景帝一眼,但最终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言。
但即使如此,右相也察觉有异,很快便将榜眼的文章看完,随后右相也只是面色如常,嘴角微微下撇而已。
而至交换之时,右相从左相手中接过考卷,却不曾想第一下竟是没有彻底拿过来,原是左相好似忘了松手,左相反应过来,撒了手,右相哼了一声,看着那熟悉的名字,只抚了抚须,瞧那情状,倒似是有些骄傲。
左相默默看着榜眼的考卷,实则有些心不在焉的观察着右相,果不其然,右相只读了几句,随后便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声。
一刻钟后,左相将三份考卷已经全部读完,右相这才放下了徐韶华的考卷。
景帝一直未语,右相这会儿看向景帝,看似淡淡道:
“圣上倒是颇有容人之雅量。”
“为国取仕,不论其他,只问治国之策尔。”
景帝坐在原地,曾经略显孱弱的少年,此刻却波澜不兴的坐在书案后面,与前些年那胆小愚钝的模样倒是判若两人。
“圣上说的是,不过,老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右相虽然用的是问句,可却不等景帝回答,便兀自道:
“徐状元人中龙凤,非寻常之人可比,此前寒塞之战,名满天下,自不可与寻常状元郎同日而语,臣请圣上为徐状元加封官职!”
右相微一拱手,左相听了右相这话,前面的震惊之色还未褪去,随后又爬满了震惊,整个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那徐韶华所言可是直戳右相等人的命脉,右相却还要为徐韶华请官,他是疯了不成?!
景帝看到右相这样的反应,心中隐隐约约明白了徐韶华殿试作答的寓意,这会儿,他抿了抿唇:
“翰林院清贵无双,右相何必如此?”
“臣与左相皆非翰林所出,本朝翰林可不似前朝,圣上何必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