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东行,当有些刺眼的阳光撒在每个人的身上时,刘猎户抬手搭在眉上,看着不远处的山谷,回身道:
“陈婶的尸骨就在那里。”
那山谷上方,便是万木岭最陡峭的地方,可那上面却也长着许多珍贵的药材。
因为埋藏人手法粗糙,是以尸体上面只覆盖了一层约一尺厚的土,大理寺的兵将做这种事儿很是熟练,两刻钟后便将陈母的尸身彻底挖了出来。
刘猎户看着那尸体上的铜簪,眼睛微红:
“陈婶最宝贝她那根铜簪,那是陈叔娶她时送的,哪怕后头陈叔家里富裕起来,陈婶也还日日带着,所以我才能一眼就认出来。”
刘猎户的话,也得到几位妇人的证实,女子之间,对于首饰的喜好总是相同的。
陈慕云走到近前,却已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如今已是妇人,可尤记得当初娘亲出门时的穿着,发髻上那根古朴的发簪,尽显温婉柔和。
可如今重逢,却是生人对白骨,唯余泪眼垂。
兵将们沉默的在树林间用油布撑起一片阴凉,仵作将白骨一块块拼凑好。
正在此时,一个兵将从坑里拿出一枚略有锈迹的银锁:
“这个位置,应该是死者的……喉咙。”
这银锁很快便被呈到徐韶华等人面前,徐韶华与卫知徵对视一眼,徐韶华捏着银锁仔细打量,纵使略有锈迹,可是那上面平安二字周围的花纹也是清晰可见,足以想见其做工至精。
徐韶华掂了掂它的重量,道:
“这两日我在村中多有走动,除几位家境富庶的娘子会簪银簪外,倒是少见有人带饰品。
陈母亡故至今已有二十余载,这么一块银锁少说也值两三两,可见此人当时家境富裕,不知族长可有印象?”
二十年前的事儿,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村长陷入了沉思,卫知徵也接过银锁仔细观察,随后他眉头微展:
“这是珍宝楼的东西,还有其印记,珍宝楼乃是京城的百年老字号,不过二十年前的东西,应当也是能查出来的。”
卫知徵话音落下,便有一人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谁让,谁让她看到陈清还活着!”
陈大山崩溃的跪坐在地上,痛哭出声,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村长更是觉得一阵晕眩,差点儿晕了过去。
他本以为是徐解元故意找事,想要扬名,没想到,没想到他们陈氏一族真的有人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儿!
一旁静静垂泪的陈慕云听了这话,不可置信的停止了呼吸,等觉得晕眩之时,这才堪堪回神,她踉踉跄跄的冲到陈大山面前:
“你,你说我爹当时还活着?!”
陈大山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低下头不再言语,陈慕云跪坐在地上,拼命的捶打着陈大山:
“你说话啊!我爹当时还活着,他怎么,怎么就出事了?你说啊!!!”
刘猎户也忍不住冲去,一拳砸的陈大山满脸鲜血,随后又是邦邦几记老拳,直让陈大山吐出了几颗牙,卫知徵这才挥手示意兵将将其拉开。
与此同时,一旁的仵作将最后一块骨头已经拼好,待确认尸骨完好无损,且确实为女子后,仵作向陈氏询问后,这才开始验骨。
验骨若是在晴日,则需要将尸骨用水清洗好后,再用麻绳串联起来,随后于地窖中烧炭,泼洒醋、酒后将尸骨于其中蒸一个时辰。
这会儿人多,没多久便挖出了一个简易的地穴,随着尸骨被放进去后,陈大山略有不安,但又很快镇定下来。
徐韶华一直在观察着他,这会儿冷不丁道:
“方才你说我们,也就是说,你尚且还有同党,此刻你闭口不言,是想替他们遮掩吗?”
陈大山本不想开口,可是随着村长一声冷哼,他终于还是道:
“我,我和我爹,我爹前年走了,难不成徐解元还要替李陈氏主持公道,将我爹鞭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