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雁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泪珠不停地滚落,呜呜地哭着:“姐姐,所有人都欺负我,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姐姐,我想吃广寒糕。”
一瞬间,沈黛末觉得自己仿佛卡在了时间的缝隙里,喘不过气来。
“姐姐,妻主,老天让我们相遇,不就是为了让我们重逢吗,让我留下来吧。”冷山雁的身体凉幽幽地抱着她,一丝温度也没有,墨袍中渗透出一丝白衣。
但无论是六岁的他、十六岁的他、还是现在的他都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漉漉地怎么也拧不干。
像潮湿的水鬼。
沈黛末终于反应过来,她鼻尖酸涩,问道:“你已经跳河了对不对?”
刹那间,耳畔所有的哭声停止,少年雁和幼年雁消失不见。
“……那个世界太苦了,我想来找你。”
他想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霸占这个世界的身体。
可是这一次,他怎么也进入不了‘冷山雁’这具身体,魂魄飘在含凉殿,被迫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冷山雁’亲密无间,听着她诛心般的话。
让沈黛末答应他留下来,不过是他的执念罢了,就算她答应了,也无济于事,他霸占不了‘冷山雁’的身体,魂飞魄散是注定的,可是他就是不甘心。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他这么幸福?而我却这么痛苦?一定是他抢走了本属于我的生活,活在那个世界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冷山雁神情癫狂,整个人发散着阴森的死气。
忽然,远方传来一声鸡鸣。
天快亮了。
冷山雁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不——”他疯了一样的大喊,他用尽余生,换来最后一次相见,他不要就这么离开。
他紧紧拉住沈黛末的手,可指尖却慢慢消失。
“姐姐,我也是你的夫郎对不对?为什么消失的人是我?”他绝望的眼神无比凄婉。
“对,我们会再见面的,很快。”沈黛末已经泣不成声,将他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怀里的人越来越稀薄,最后消失不见。
她惊骇地睁开眼,满眼泪水。
“黛娘,做噩梦了?”冷山雁轻抚着她的后背,温声款款地问。
“我梦见另一个你了。”沈黛末捂着胸口,残余的心痛让她脸色苍白,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冷山雁抱在了怀中。
她像孩子般枕在他的腿上,冷山雁的寝衣无比冰冷,想来已经维持着这个已经很久了,一直在安抚做‘噩梦’的她。
她将梦中的一切都告诉给了他。
冷山雁淡淡一笑,抱着沈黛末轻轻摇晃身子,低沉的嗓音温柔而沉静:“黛娘不必为他心痛,他会过得好的,我与您真正相见时,不正是在我投河之后吗?”
说完,冷山雁看向床角暗处贴着的避鬼符,冷厉上挑的眼角勾出一抹讥笑。
在杀自己这件事上,雁子非常有经验。
谁也别想夺他的身体,占有他的黛娘。
*
“铺床铺床,富贵堂皇,财源满地,米粮满仓。”
当鬼魂雁再次睁开眼时,他一身嫁衣,耳畔全是起哄闹洞房的声音,他的视线被红盖头覆盖住,红光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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