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归知道伴姊着急,不过,她并?不想在这时候冒进。
“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这是?伟人留下?的箴言。
生产是?物质保障,纪律则是?铁的原则和保证。
越是?到了最后?攻关的时候,便越是?要?加强自身的建设,免得功亏一篑、覆水难收。
北方诸地的民心?,郗归势在必得。
相比之?下?,一城一池暂时的归属,倒没有那?么重要?。
她不是?桓元,不用急着靠北伐的战绩,来与北府军分庭抗礼。
想到这里,郗归与伴姊急切的目光对视,安抚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已经到达了中原。至于什么时候更?进一步,那?就要?看桓氏什么时候先动了。”
“桓氏?”军事一途,实在并?非伴姊的专长,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看向舆图。
“是?的,桓氏。”
在北府军运粮车队因轮胎而如虎添翼的这两个多月里,桓元亲自率领军队,攻破上洛郡,直奔长安而去。
据说苻石之?子?苻泓尚在长安,可?京兆已然被羌人姚昶所建的后?秦占领,一旦桓元抵达长安城外,这三方人马,便要?碰到一起了。
当年桓阳北伐,驻军灞上,可?三辅之?地豪杰大族却并?未前去相迎。
永嘉乱后?,诸胡纷纷,能够在北方继续扎根立足的汉人豪族,无不是?眼?光毒辣、心?思缜密之?辈,他们要?为家族未来考量,绝不会像普通民众那?般,轻易被田地打动。
也正因此,桓元若想得到长安,不仅需要?战胜姚秦与苻秦,更?需拉拢这些汉人大族。
从某种程度上讲,后?者甚至要?比前者要?难对付得多。
桓元心?心?念念想要?拿到传国玉玺,却没想到苻泓竟会甘心?将此物拱手让人,献给?江左。
眼?看玉玺落入郗归之?手,他便更?加疯狂地想要?收复长安——赶在北府军进入洛阳前收复长安。
他以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可?郗归知道,事情并?不会这样?容易。
她不是?没有劝过桓元,可?桓元并?不相信,只以为她忌惮自己会抢了北府军的头功。
既然如此,郗归劝过几次之?后?,便也歇了心?思。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桓元非要?冒进,那?就尽管去吸引胡人的注意力好了。
反正北府军已经在收到国书之?后?,派人潜入长安。
她只要?保证苻泓的安全、不让奉上玉玺之?人寒心?即可?,至于长安,且先看桓元与姚昶战况如何吧。
对于这些,郗归并?未展开细说,她只是?笑着看向伴姊眯着的眼?睛,开口劝道:“好孩子?,用功是?好事,可?也要?注意身体。你的眼?睛是?不是?有些模糊了?营造署的玻璃研发得怎么样?了?实在不行,先教人打磨水晶,做出?几副镜片来试试。你这样?成日里眯着眼?,实在是?不方便。”
伴姊笑得眼?睛弯作一对月牙:“女郎放心?,我都记着呢。您说过,这镜片不仅能矫正视力,还能用来勘察远处的的敌情。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一定忘不了。我们正在试验,要?不了多久,将士们就能用上望远镜了。”
“你呀。”郗归见她一心?想着望远镜,并?不在意自己的眼?镜,不由叹了口气,点了点她的额头,故意吓唬道,“要?留意身体才好,回头要?是?瞎了眼?睛,看你还怎么研究新东西??”
七月,江淮之?间飘满了稻花的香气。
谢墨持久的努力并?未白费,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从前江淮间大片的荒土,都种上了青翠欲滴的水稻。
百姓们终于能在这片土地安居乐业,再也不用担心?胡族的侵扰与劫掠。
谢墨行走在天边,闻着醉人的稻花香气,心?中升起了一种难言的感?受。
对他而言,这一年多的日子?实在太过特别,既不同于从前在家中的锦衣玉食,也不同于前些年的戎马生涯,而是?一种温和、柔软、而又十分坚韧的生活。
战场上的搏杀固然充满了蓬勃的活力,可?田野之?间,却也孕育着另一种古老而不屈的生命力。
这是?千百年来,汉人与游牧民族最大的不同,是?他们曾经在锦衣玉食中遗忘了的真?正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