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十?分清楚,和前?线的将士们比起来,他的低头?、他的道歉根本不?值一提。
更何况,郗归之所以这么做,想必也并非全然由于?情感上的冲动,而是因为时势的需要。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谢循不?必再?说。
书?房中的谢家人一个个地离开,谢瑾缓缓眨了眨眼?,与郗归对视:“的确是我错了,那?么,阿回,你?需要我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第172章离婚
次寿春之战的失利,再加上我父亲、大兄、二兄这三条性命——”
谢瑾紧紧攥住拳头,觉得自己从心尖到喉咙都在发抖。
他想要阻止郗归,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绝望地听着她做出最后的宣判:“——我不可能再与你做夫妻。”
“呵。”谢瑾喉间发出一个艰涩的音节,踉跄着退后了两步,撞到了一处小?几上。
小?腿处传来?的痛意令他清醒了几分,他看向郗归,面色灰败,神情枯寂。
剑身凛凛的寒光,反射到他的眼?里,有那么一瞬间,谢瑾甚至恨不得自己已被长剑洞穿。
“终于到了这样的时候了吗?”他几次张口,终于成功发出了声音,每个字都带着颤意。
“十年——十年过去了,我们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吗?”谢瑾尽可能平静地发问,冷静的表情与通红的眼?眶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周身带着一种平静的撕裂感,仿佛下一秒就会骤然碎裂。
“你不该问我。”郗归收起长剑,用布巾擦拭其上鲜红的血迹。
她收起长剑,冷静地与谢瑾对视:“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如此。”
谢瑾颓然闭上了双眼?,他知道不全是因为?这些。
太昌三年,郗归初到京口,那支私兵还未全然练好,就已因地动的缘故而暴露于人?前。
为?了保护这支私兵,为?了将时任徐州刺史的王含逼出京口,为?了让徐州重新回到高平郗氏手里,为?了给北府旧部后人?争取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在返回建康的渡船上,郗归亲口提出,将荆州之事暴于人?前,以男女私情掩盖政治算计,从而使还在积蓄力量的北府旧部后人?,不至于因为?圣人?与世家的忌惮而举步维艰。
而谢瑾,则趁机提出了结亲的建议。
郗归同意了。
因为?那时的她,还不足以与司马氏皇帝、与建康城中大大小?小?的世家抗衡,她需要有借口来?避开圣人?将她纳入宫中的意图,需要有人?在建康为?北府旧部后人?筹谋。
而谢瑾,也需要一支真正悍勇的军队,以便能够在北秦入侵之时,做出有力的反击。
三年来?,他们完全做到了对于彼此的承诺。
谢瑾为?徐州争取了最初的发展机会,而北府军也终于成长为?一支谁也不能忽视的势力,能够在南北大战之时独当一面,护卫江左。
他们本该为?此感到开心。
可时移世易,对于此时的郗归与谢瑾而言,作为?朝堂之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一文一武两大势力,他们的婚姻已成为?了最大的危险——不只是对于江左,对于他们自己而言,也同样如此。
没有人?愿意忍受这样的威胁。
江左朝堂的门阀政治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世家们能够接受琅琊王氏、颍川庾氏、谯郡桓氏与陈郡谢氏轮流分享皇权,却不愿意看到皇权旁落到另外?一个比司马氏皇帝更加“有为?”的对象身上。
北府军的名声太好了,他们从不妄杀无辜,以至于世家们竟因着这仁慈,而胆敢在私心的鼓动下,在南北大战这样的大事上动手脚。
郗归生气极了,她当然可以直接动用武力夷灭他们,可世家太多?,徐州的人?才储备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够将江左朝堂完全更换一遍的地步,对她而言,最好的选择是以势压人?、以武服人?,而不是直接杀光他们。
既然如此,她便应该找一个时机,彻底地演一场杀鸡儆猴的大戏,好好地震慑一番。
琅琊王如此行事,显然是万死难辞其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