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就笑,她?已经很满足了。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她?缠了头巾,带上厚厚的羊皮帽子,一圈圈裹上围巾,带上皮手套。
抱着裹着羊绒被的蔓蔓,牵了小黑达上去,关上棚车的门,她?车前挂着灯笼,一个人赶着车行进在布满晨雾的路上。
这条路她?曾坐过很多遍,但上路还是头一次,雾气让她?好些次迷失方向,下车牵着马骡子给它喂糖块,调转方向。
弄得她?大汗淋漓,可她?却从来没有?如此的快活,不?管是她?现在拥有?的钱,还是今天?会有?的。
她?紧赶慢赶,赶到日头都破开晨雾,才到了姚三?那低矮的小屋门前。
蔓蔓趴在门边上喊,“阿公,你在家嘛?”
姚三?正吃完了早饭刷锅洗碗,擦干湿淋淋的手出来开门,蔓蔓自来熟地抱着东西跑进去。
“阿公给你,好好吃的红薯,”她?献宝似的拿起一个圆滚滚的红薯枣,然后撕扯开,自己叼着一半,把剩下另一半塞到姚三?手里。
半点?不?知道啥叫客气,她?嚼着红薯,还掰着指头数:“我娘还给你带了面面,白米、红薯、土豆和干干的豆角,都给阿公你吃。”
姚三?用手揉了揉眉心,“你个小娃,咋这小嘴这么能说哩。”
“我的小嘴更能吃,阿公,晌午你留我吃饭吧,你就知道我有?多能吃了,”蔓蔓不?害臊地说。
姜青禾抱着米面进来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手一直在抖。
姚三?也忍不?住笑,“留你吃,留你个娃吃。”
他进屋拿了烤熟的糖酥饼给蔓蔓吃,让她?在外头待会,自己跟姜青禾进了里头的屋子谈事情。
“说吧,这回来总不?能单单看俺这个老头子的吧,”姚三?站在桌子边给她?倒了杯茶,“你这个铺子办的也有?模有?样?的,俺还听说,有?批运了南边去的羊毛线,还是从你进的,挺好挺好,走亲办的更是热闹啊,生意路子都拓到镇里来了。”
“也就马马虎虎,运道来了,我还在摸寻着要?咋做更好些,要?多学点?的才能上道,我这就是东一榔头西一锤的,”姜青禾说的惭愧,她?确实不?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做歇家的本事。
只能说,要?继续摸索和进步。
姚三?笑了笑,“你日后还长了呢,不?要?太急,这回是来找俺取经的,还是付剩下的租金?”
之?前租铺子时,姜青禾只付了一半的钱,她?当?时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租铺子都是大花她?们借她?的,所以还欠了姚三?六两?银子。
姜青禾点?头又?摇头,她?抱着沉甸甸的包袱坐下来,背挺的笔直,“姚叔,今天?我不?是来付铺子剩下的钱,而是想?问问,多少银子能买下你的两?间铺子?”
买铺子,姜青禾在此之?前大概从来没有?想?过,她?当?时觉得一年两?间铺子十二两?高昂的租金,都让她?很难支撑。
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始终都不?觉得租铺子稳定,因为铺子的地契握在别人手里,她?会有?种随时被别人赶走的感觉。
所以她?基本没有?动铺子的内部,甚至二楼也处于空荡的状态,做好了收拾东西就可以投奔下一家的准备。
她?还是想?要?一间地契挂在自己名?下的铺子,无论生意好差,都不?会被赶走和某一天?突然交不?起租金的时候。
姚三?抬头看她?,伸手点?点?桌子,兀自点?头,“你之?前俺就觉得这女娃子能成,一点?不?怵溜溜,你可算作是叶子客了,干散又?歹,赞劲得很。”
这段话夸的姜青禾还得反应一会儿,叶子客是对那些胆子大又?敢闯,做事肯磨肯干的人美称,干散囊括了太多的意思,诸如精明强干、办事利索等,歹不?是骂人,歹是能干的意思,赞劲则为厉害。
她?连连说:“也没有?叔你说的这么好。”
“那倒也是,”姚三?毫不?客气地承认,“你还是个散匠和囊棒。”
姜青禾刚才笑,现在敛起笑容,又?说她?花钱大手大脚还不?开窍。
姚三?见?了她?这副样?子哈哈大笑,“你瞅瞅你。”
“成了,俺晓得你的意思,那铺子咋说呢,俺二十年前买来的时候,那时就得要?五十多两?银子了,当?时正赶上旁边说要?新建茶马司,一阵喊价就要?这个钱数了。”
“交情是交情,买卖是买卖,俺是不?会因为交情给你抹多少银子的,该是多少是多少,这铺子就是你花了钱堂堂正正从俺手里买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