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她从东走到最?西边的女人坐着的地方,原先那只有一行的,已经挂下了一长条的毛布。
眼神已经不好使的老大?婶摸了摸眼睛,她问旁边的年轻小媳妇,“你?说,这是变出来的不?”
“婆阿,俺瞧着哩,人那棒子上下两个扭一扭,就织出来了,比变戏法还要得劲嘞,”小媳妇回她,那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生怕错过些啥。
后头的可能?有些遮挡还看不太清楚,可前头的恨不得眼睛趴在上头瞅的,激动的一直拍边上人的手?。
“成了,嘿,这玩意真的能?织出来布来”
“你?只看见了能?织东西,也不瞅瞅那玩意织的多?快啊,褐架子织条布得小半个月最?快了,这还是天天织,你?看这,三两下就出来。”
“这可真好使啊,”
姜青禾及时制止了有些婆姨发散的思维,“这能?织衣裳织毯子或者是旁的好些,但做不成布的,不能?像布那样裁了再缝,得漏的。”
“这种勾出来的,做里衣穿最?好使,镇里人不干农活的可以外穿,我们不成啊,这种要是做了外衣,光是去搂柴,柴花子一勾那毛线就被扯了几根出来,篓子一背,衣裳后头更不能?看了。”
所?以她即使再推崇毛衣,但平心而?论,任何钩织出来外穿的毛衣都不适用于这个地方。对?于要进山要干农活的,穿着这种衣服就是灾难,尤其是山里有类似苍耳的东西。而?且她们无法接受套头的衣裳,只接受开衫对?襟系带。
刚起来的念头就被打倒了,那提出来要毛布外穿做衣裳的婶子问,“那俺们织了做啥?”
“这先学着织宽布,缝合在一起做主腰嘛,”姜青禾告诉那婶子,她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想一出是一出,任意拿现代的款式出来,觉得在这里会流行。
并不是的,她们的固化到了难以想象的地步。
好比镇上的人能?接受南边来的新奇吃食,但绝对?没有办法接受那边传来的水乡服饰一样,自然更没有办法接受套头毛衣,尤其紧身显露曲线的。她们连裤子都是肥肥大?大?的,夏天敞着,冬天里头再穿条裤子,外头的用线绳将脚捆绑住,然后扎进高筒皮靴子里。
如果毛衣能?卖的好,她自然会卖,但事实是,哪怕是你?辛辛苦苦,挑了好羊毛,一点点清洗晒干后,纺出来又顺又柔软。但不贴合市场,光靠创新是没有办法能?卖出去的。
所?以她走了镇上卖褐布的很多?店铺,才选定了主腰、夹袄和?衮身,尤其是主腰,专卖女人裹肚、主腰或者骑马布子的店里,主腰的收价不低。
而?且它?更适用于新手?初学用棒针来织布,不用织袖筒。只需要织一块长方形的大?布,还有四?块短短长长的毛布,再将几块缝合起来就完成了,极为容易上手?。
至于现代的抹胸,姜青禾不是没有考虑过,最?后放弃了,不仅是这里没有这样的穿法以外,而?且这种形制不管对?于湾里的还是镇上的女人来说,都是一种冲击。
问就是她私下做过一个,偷偷问了好些人,都被说谁家好人穿这玩意阿,更别说更别贴合胸、部设计的内衣了。
就像现在谈论起主腰和?裹肚来,没有男人在场,大?伙还是会有点难为情。
“织它?做啥啊?”有个小媳妇臊得脸红,不好意思开口。
其他人目光灼灼,姜青禾回她,“赚的钱多?啊,旁的得染色才能?赚上十几个钱。这种连染都不用染,只要你?钩的好,一个就能?拿十几个钱了。”
反正她铺子是没法卖这东西的,她之后得卖毛线鞋、毛线毯、围巾、毛线手?套、毛袜子、鞋垫子,各种颜色的羊毛线,毛线帽也可以试试,专给婴儿穿的小鞋子,姜青禾曾经给蔓蔓钩过十几双,各种花样都还记得,这种相较于毛衣更有市场。
但现在是,她得让大?家快点上手?才是。
也是她多?虑了,织过褐布,能?掐帽辫打出各种形制的草帽,连高粱篾那种复杂的都能?编得出来,打个毛衣针而?已,真的难不倒她们阿。
上手?快的教了一两遍就能?自己摸索着接下去往下打,还能?控制松紧,不要一边松一边紧的连棒针都穿不过去,平白磨红了手?指头。
这对?于初次尝试的来说,基本会存在这种问题。更要紧的是,她到大?伙全都上手?领了棒针开始织之后,才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之前编花绳又或者是搓羊毛的时候都还成,到了现在要织东西,有个无法避免的问题是,经常干活是没有一双好手?的。
尤其到了秋冬两季,有些女人经常在冷水里洗衣裳洗碗,早早生了冻疮,指节红肿粗大?,简单的弯曲手?指头都很费劲。
有的则是生了厚厚的茧,整只手?掌都布满了粗糙的痕迹,脱皮开裂,手?背则生了一层类似于痂的东西。
所?以在织毛线的时候,这样粗糙的手?总会将织好的毛线勾的起丝,或者是扯出小半个圈来。
这时姜青禾就能?看到她们无措的眼神,将手?在裤子上来回摩挲,试图抹平和?抛光自己手?上的痕迹,让它?不那么刺毛。
其实这种情况在织褐布的时候出现得少,因为穿过经纬线的是梭子,而?不是她们的双手?。
姜青禾看了看自己现在还算光洁的手?,之前它?也是开裂起皮,甚至长了不少水泡,指腹和?掌心处的茧子到现在都没有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