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徐祯半句也插不上,终于等他们说够了,能轮得?上他说话?,他只问了最关心的,“地?里开割了没?我家收了不?”
这些吃食阿,他听了也跟吃到嘴里一般,热腾腾在心里,可他急着要问地?里的农活,不是怕耽误秋收,而?是想知道,有没有人?帮着一起收。
“还没呢,时令没到,收了怕坏收成。”
徐祯小小的失望,接过那一大袋的包裹,不敢想这里头全是吃食,甚至连信上只说,麻福糕是四婆做给他吃的,油饼虎妮炸的,一大包油条子(麻花)是宋大花从席面?上拿的,紧着他吃些…
让他吃点带油水的,不要贪活干。
他将信封收进?怀里,东西拎在手?上,带着大伙一起进?了工房。
里面?正在锯木头的人?听着吵闹的动静,正想骂一句,结果瞅见?徐祯进?来,下意识带上了笑,“徐哥,这是你老乡啊,你老乡就是俺老乡,哎呀各位哥,你们先坐着歇会儿,俺去给你们搬几个木桩子。”
他说完赶紧跑远了,其他一些人?也停下手?里的活,客气地?上来寒暄。问三德叔他们渴不渴,要喝点水不,累不累,饿了不,灶房眼?下正烧着东西嘞,有热心肠的还分了干粮给他们。
闹得?原先揣测工房做活的人?鼻孔朝天的六子,都不好意思低下头,事后跟徐祯说:“哥,这里做活的人?可真好啊,待人?咋这殷勤。”
徐祯笑笑,那是如?今他在工房混出了点名堂啊。
早前他在这,说啥见?解也没人?听,当面?呛他,说他岁数小别想着压过老把式,说他是“嘴上说的把式好,车子净往崖弯里跑。”
意思骂他,只有这张嘴说得?好听,压根没啥真本事,虚得?跟个纸糊篓子似的,一捅就破。
好些人?都藏着坏水,巴不得?让他赶紧卷铺盖滚蛋,一个小把式做啥来了几日,就升了头,领着大伙组装织布机,没人?肯服。
徐祯真的太年轻了,在这一众普遍四五十岁和头发斑白的老人?里,他就像是冬天镇上暖房里栽出来的葱秧子那样稀罕。
但是并非人?人?爱吃葱,有的更看不惯葱。
所?以他被人?排挤,吃饭也不吃上口热乎的,喝的只有冷水。明明是十来个人?一队做织布机,到后头都是他一个人?做活。
徐祯性子好,不恼也不气,他默默组装,用本事打所?有人?的脸。
最开始,他改良了织布机上头的缯,之前的缯也能用,但是在区分上下两条经线时,总有小段需要人?上手?去捋平,其他人?晓得?这块有小问题,左改右改总不尽如?人?意。
索性也随着它去了,反正是个小问题。
只有徐祯毛病又犯了,他见?不得?瑕疵,而?且还是不能忽视的,晌午歇息和夜里都在反复琢磨如?何改动。
改成功了,好些人?觉得?只是运气好罢了。
可最让人?服气的是,在此期间他大改了脚踏板,使其踩起来不用费劲。
这种老式的织布机的脚踏板,大伙叫它脚蹬子,坐着用脚踩,能带动织布机运作,经纬线上下交织逐渐形成一匹布,是机子上很重要的部?分。
这块在大家一致认为是顶好的,但凡随便叫个男的上去踩,不用费太大的劲,这织布机都能顺利运转,十分流畅。
可徐祯觉得?,缯的毛病都没有脚蹬子的毛病大。造织布机的木匠可能从来没想过,用织布机的女人?能不能毫不费力地?踩动脚蹬子。
答案是不能,这种厚重的脚蹬子在造时,就是由男人?去踩,只要他们能踩动,那这织布机就毫无问题,十分强盗的逻辑。
可只有真的坐在织布机前织布的女人?明白,蹬着这种需要特别使劲的脚踏板,不用一炷香的功夫,整条小腿就会发胀。到小半个上午,得?站起来,扶着旁边的木条借力,使劲去蹬才成。
一整日下来,麻木从腿到脊椎骨蔓延整个腰背,那种累比抡着石头刨地?还要累,让生性要强的女人?都想瘫着。
可做啥不累,她们也以为这就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徐祯试过后,深深地?皱眉,他没办法?想象,要是苗苗坐在这种机子前,踩着厚重的踏板会有多费劲,踩半日腰就得?废了。
也是如?此想着,他才不顾旁人?更加严重的冷嘲热讽,吃饭时扒几口,第?二日摸黑起床,用所?有能利用上的空闲时间,不耽误本职,去改良脚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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