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霁从未在一个老人身上看到过绝望,无声无息的疼痛,才?最让人难受,放下粥碗,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祖母,父亲走了,可二爷还在,您还有您的孙子孙女?呢,我们都还在,会陪着您。”
老夫人眸子颤了颤,缓缓转头看向她,许久未说话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哭腔,疑惑地问道:“我这把老骨头,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上天就不?把我收走呢?”
白明霁心口乏酸,下意识地抱住了她,低声道:“祖母好得很?,还得长命百岁,谁敢来收?”
老夫人又落了一阵泪。
白明霁拿出绢帕替她擦干净,安抚道:“祖母,父亲已去,还请祖母定?要保重身子,郎君自幼没?了母亲,如今又失去了父亲,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只剩下老祖宗您了。”白明霁从不?是一个善言之人,也不?知道如何去劝人,可此时?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是从心底自个儿蹦到了她的嘴边,哑声道:“昨儿夜里他已怄晕了过去,老祖宗要再有个三长两短,您让他怎么活?”
老夫人愣了愣,握住白明霁的手,紧紧地捏了一阵后,便也不?再发呆,松开了怀里的核桃罐子,终于开始了进食。
伺候完老夫人早食,白明霁刚出去,便听余嬷嬷禀报,晏长陵醒来后像疯了一样,突然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至今都还没?有回来,“少夫人,要不?要派人手去找找?”
“不?用。”他去透透气也好。
有周清光,他不?会有事。
灵堂内不?能?没?有晚辈守着,白明霁虽一夜没?睡,还是坚持去了灵堂。
很?奇怪。
孟挽的事,一度成了她的心魔,按理来说应该刻不?容缓,可此时?,她却想替晏长陵守住这一方后宅,想让他的遗憾更少一些。
午后晏长陵才?回来,白明霁还跪在灵堂,跪得太久,膝盖都麻了,看到晏长陵后,想起身,却动不?了。
晏长陵眉头微拧,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把人背了起来,径直往院子里走,路上还抚了抚他的膝盖,“疼吗?”
“有点?麻。”
“傻。”疼了不?知道去歇息?
白明霁趴在他背上,见他似乎已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便问道:“宫里的情况怎么样?”
“我没?进宫。”
白明霁一愣,“那你去哪儿了。”
沉默了好一阵,晏长陵才?低声道:“钱家三娘子,走了。”
白明霁脊背一僵。
还是走了……
可上辈子她并没?有死?啊。
晏长陵察觉到了她的僵硬和疑惑,将她往上搂了搂,柔声道:“别胡思乱想,其他事,等休息好了再说。”
白明霁确实太累了。
回去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
翌日一早,晏侯爷便要下葬,府上所有人都守了一个通夜,天一亮便出了殡。
立夏以?来,连着晴了一个多月,侯爷下葬那日,天上却落起了雨点?。
一代万户侯,护过边疆,卫过家国,出殡的队伍从街上经过时?,路过行人,无不?肃穆。
白明霁跟在晏长陵身后,走在队伍的前面,待裴潺的马匹经过时?,只看到了队伍的尾巴。
刚从青州回来,裴潺并不?知道城内发生的事,看这队伍的阵势,应当是个大户人家,倒是好奇,转头问广白,“这是哪家的贵人过世了?”
广白也是刚接到人,还没?来得及禀报,忙道:“晏侯府的晏侯爷,前日早上走的。”
裴潺一愣,晏侯爷?
想起那日在晏家军营,朱光耀一枪砸下,晏侯爷用一只伤腿撑起了身子,反败为胜,心头由?衷地佩服。